慈云寺的钟声变成了丧钟，在夜色中回荡出凄厉的余音。姜梨与叶明轩借着火势的掩护，沿着陡峭的山路跌跌撞撞地逃到后山。她的裙摆被荆棘撕破，的小腿上布满血痕，却浑然不觉疼痛。远处寺庙己经完全陷入火海，冲天的火光将半边夜空染成血色。
姜梨瘫坐在一块突出的山岩上，胸口剧烈起伏。她颤抖着摊开汗湿的掌心——方才混乱中从老尼腕上扯下的珊瑚手钏己经断裂，十几颗珊瑚珠间，藏着张泛黄的纸条。借着月光，她辨认出上面褪色的字迹：
"癸卯年冬月，肃王命杀姜氏母女于金陵渡口。然船中仅芸娘尸首，真母女下落不明。着各州县密查，凡遇年约二十、左肩有朱砂胎记者，立即擒拿。"
叶明轩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火折子差点掉落："所以净尘师太不是要杀你，而是在找......"
"找真正的姜夫人。"姜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的指尖着手钏内圈的刻痕，那里用极细的笔触刻着"芳菲永驻"西个字。突然，她的手指触到凹凸不平的纹路——借着月光细看，竟是幅微缩地图！图上标注着"慈恩寺藏经阁"与一条隐秘水道。
"我可能...从来就不是姜梨。"这句话说出口时，姜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想起前世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香囊，里面就装着这样一幅地图。当时她只当是母亲病重糊涂，如今看来......
山脚下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如闷雷般由远及近。一队黑甲武士举着火把围住山路，铁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为首之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与姜梨有五分相似的脸——剑眉下那双凤眼，与姜梨铜镜中所见如出一辙！
"阿姐。"青年声音沙哑，左眉上一道疤痕随着说话微微抽动，"十年不见。"他抬手示意，身后的武士立即分开一条路。月光下，姜梨看清他铠甲内衬上绣着的家徽——竟是姜家的"双鱼戏莲"！
叶明轩的刀己经出鞘，寒光在月色下闪烁。姜梨却按住他的手腕，眼睛死死盯着青年铠甲缝隙中露出的一角里衣——那上面绣着的缠枝纹，与母亲给她绣的荷包图案一模一样！
"你是谁？"她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静。
青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半块羊脂玉佩。当姜梨下意识摸向自己颈间时，青年苦笑一声："果然在你这里。"他将玉佩翻转，背面刻着"癸卯年冬"西个字，与姜梨贴身佩戴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我叫姜承。"他说着突然扯开左肩铠甲，露出肩头一块朱砂色的胎记——形状像极了一朵未开的海棠花苞。"你左肩同样的位置，应该也有一个。"
姜梨如遭雷击。她确实有这样的胎记！前世作为薛芳菲时，母亲就再三叮嘱她不可示人；今生成为姜梨后，这胎记依然在相同的位置。这个发现让她脑中嗡嗡作响，前世母亲的叮嘱突然在耳边回响："芳菲，这胎记千万不能让人看见，会招来杀身之祸......"
姜承见她神色恍惚，突然从马鞍上取下一个包袱。解开层层油布，里面竟是一盏残破的红纱宫灯——正是姜梨前世闺房中那盏！灯罩上"芳菲永驻"的字迹己经褪色，但灯座底部刻着的小字依然清晰："癸卯年腊月赠吾女"。
"记得这个吗？"姜承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那年你十岁生辰，母亲连夜赶制的。"
姜梨的指尖触到灯罩上的裂痕，一段被尘封的记忆突然涌现——那是个雪夜，母亲抱着她在窗前看这盏灯，说等海棠花开时就带她去金陵......
"不可能......"她踉跄后退，"如果我是姜梨，那薛芳菲又是谁？"
姜承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薛芳菲从来就不存在。那是母亲为了保护你，用芸娘的女儿顶替的。"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她说若有一日相认，你必会问这个问题。"
信纸在月光下微微发亮，上面是姜梨熟悉的字迹："承儿，若见你阿姐，告诉她实情。当年为避肃王府追杀，我将她寄养薛府，又寻来容貌相似的孤女顶替。那孩子肩上的胎记，是我用朱砂刺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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