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枪油味，像钩子，勾着姜九的魂。
眼前是窗外初生的婴儿，脑子里是那座钢铁堆成的山。
一个能把他压死，也能把敌人碾碎的山。
怎么搬？
用嘴吹过去吗？
姜九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山西省的地图，上面画满了红蓝铅笔的标记。
骡马队？
蚂蚁搬家，一趟拉两支枪，十发子弹。
等把那座山搬空，他儿子都能上房揭瓦了。
不行。
这事，得用这个时代的法子办。
一个又快，又狠，又能把所有人都糊弄过去的法子。
姜九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的“河源县”三个字上。
姜家。
他那个便宜老爹是晋绥军的团长，可姜家真正的根基，是生意。
是这河源县里，数一数二的商号。
有钱，有人，有路子。
一个计划，像在黑水里滴进了一滴墨，迅速晕染开来。
“王伯！”
姜九推开门，对着院子里喊了一嗓子。
老管家王伯正指挥着下人熬补汤，听见喊声，小跑着过来。
“少爷，您吩咐。”
“我那刚出生的儿子，总不能以后指着个空米仓过活吧？”
姜九看着王伯，脸上带着一股子初为人父的“责任感”。
王伯一愣，随即点头哈腰：“少爷说的是，您现在是当爹的人了。”
“所以，我要干点正事。”
姜九一挥手，像是在指点江山。
“我要开粮行！还要开矿！要开就开最大的！”
“这世道，什么最值钱？粮食！还有能炼钢的铁家伙！”
王伯的嘴巴，张成了个“O”型。
“少爷……这……这得花多少钱啊？兵荒马乱的……”
“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
姜九的口气，活脱脱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大少。
“你只管去办！给我买车！”
“要那种屁股后面能拉十吨货的美式大卡车！先来个十几辆！”
“还有油！汽油！有多少给老子收多少！”
王伯的腿肚子有点哆嗦。
买卡车？还十几辆？
这玩意儿比大炮都金贵，整个山西都找不出几辆，都是阎老西的宝贝疙瘩。
“少爷，这车……”
“钱不够，就去账房支！账房的钱不够，就卖铺子！卖地！”
姜九拍了拍王伯的肩膀，压低了声音。
“就对外说，我姜九当了爹，转了性，要发奋图强，光宗耀祖！”
“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让全河源县的人都知道，我姜九要败家了！”
王伯看着姜九眼睛里的光，那股子疯狂劲，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没再多问，躬身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整个河源县城都炸了锅。
姜家那位只会提笼架鸟的废物少爷，疯了。
姜家的银元，像流水一样往外淌。
今天在太原买了两辆道奇卡车，说是要运粮。
明天又从归绥那边，高价弄回来三辆福特，说是要拉矿石。
后天，黑市上的汽油价格，一夜之间翻了一番，听说也是姜家在收。
晋绥军的税收官来了，笑呵呵地走了，作者“寄托山海”推荐阅读《亮剑多子多福开局奖励一个军火库》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金条。
伪政府的维持会长也来了，腆着脸走了，手里多了几张银票。
所有人都觉得，姜九是疯了，是在拿姜家的家底打水漂。
只有姜九自己知道，他在干什么。
夜深人静。
姜家大院后院，一处新挖的地窖里，停着十二辆崭新的美式十轮大卡车。
每一辆，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
旁边，一个个汽油桶堆得像小山。
姜九亲自从商队里，挑了三十个最精壮，也最嘴严的伙计。
都是跟着姜家走了十几年南闯了十几年北的老人。
姜九没跟他们说要去干什么。
只说，有一趟掉脑袋的买卖。
干成了，一人一百块大洋，家里再给一份足够养老的田产。
干不成，死在外面，家里人，姜家养一辈子。
没人退出。
乱世里，命不值钱。
一百块大洋，够他们把命卖上好几回了。
书房里，灯火通明。
姜九趴在地图上，用红铅笔，画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
这条线，绕开了所有的大路，所有的关卡，像一条蛇，钻进了太行山的褶皱里。
这是一条只有山里的猎户和走私贩子才知道的绝路。
路，有了。
人，有了。
车，也有了。
该送点什么，给李云龙当“开胃菜”呢？
姜九的意识沉入系统仓库。
目光，从那些狰狞的榴弹炮和坦克上扫过。
不行。
动静太大。
会把李云龙吓死，也会把八路军的总部给招来。
得是那种能让独立团的战斗力，瞬间翻上几番，又不会显得太过火的东西。
手指，停在了两样东西上。
MG42通用机枪。
MP40冲锋枪。
一个，是步兵的噩梦，撕裂空气的电锯。
一个，是近战的王者，泼洒弹雨的铁拳。
就它们了。
……
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
姜家大院的后门，那扇几十年都没开过的，包着铁皮的沉重木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十二辆卡车，没有开车灯，发动机的轰鸣声被压到最低，像一头头在黑夜里潜行的巨兽。
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大院。
姜九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劲装，腰里别着那支李云龙送的镜面匣子。
站在头一辆卡车的驾驶室旁边。
王伯提着灯笼，站在门口，脸上的皱纹在灯光下，像刀刻的一样。
“少爷，一路小心。”
“告诉夫人，我出去收笔账。”
姜九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很快回来。”
说完，一蹬脚，翻身进了副驾驶。
车门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砰”。
车队，像一条黑色的铁龙，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向着太行山的方向，碾压而去。
车厢的帆布下面，盖着的不是粮食，也不是矿石。
是五十挺崭新的MG42。
是三百支油纸包着的MP40。
还有堆积如山的，足够把一场战役从头打到尾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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