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团部门口，马蹄声踏碎了山村的宁静。
楚云飞翻身下马，军装笔挺，皮靴锃亮。身后跟着方立功和十几个卫兵，个个荷枪实弹。
"团长！晋绥军358团的人到了！"
虎子连滚带爬跑进团部，声音都在抖。
李云龙正在擦拭那支德制毛瑟步枪，听见动静抬起头。
"来得正好！老子正想会会这个楚云飞！"
李云龙把枪往桌上一摔，大步朝门外走去。
院子里，楚云飞己经卸下马上的几个包袱，正指挥卫兵摆放礼品。
"云龙兄！久仰大名！"
楚云飞远远看见李云龙出来，立刻迎上前，伸出右手。
李云龙打量着这个晋绥军团长。一米八的个头，国字脸，浓眉大眼。军装熨得平整，胸前挂着德制望远镜。
标准的黄埔军官派头。
"你就是楚云飞？"
李云龙没有伸手，上下扫视着楚云飞。
"正是在下。听闻云龙兄在俞家岭大获全胜，特来表示祝贺。"
楚云飞保持着笑容，指了指身后的包袱。
"薄礼一份，还望云龙兄不要嫌弃。"
李云龙走到包袱前，随手掀开帆布。
里面码着几坛汾酒，几条烟叶，还有一支用绸布包着的长家伙。
"这是……"
"德制毛瑟步枪，配瞄准镜的。"
楚云飞小心翼翼取出那支步枪，展开绸布。
枪身烤蓝发亮，瞄准镜反射着阳光，一看就是好货。
李云龙的眼睛亮了。虽然比不上姜九送的那批，但也算得上精品。
"楚兄，这礼可不轻啊。"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楚云飞把步枪双手奉上，"宝剑赠英雄，这支枪在云龙兄手里，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李云龙接过步枪，抚摸着光滑的枪身。
"好枪！楚兄有心了！"
李云龙把枪递给虎子，拍了拍楚云飞的肩膀。
"走！进屋喝酒！"
团部里，李云龙让人摆上最好的菜。白切羊肉，红烧兔子，还有一只烧鸡。
两人分别坐定，李云龙亲自给楚云飞倒酒。
"楚兄，俺老李没文化，不会说客套话。你今天来，俺就当你是朋友！"
李云龙端起粗瓷大碗。
"这碗酒，敬楚兄！"
"云龙兄豪爽！楚某佩服！"
楚云飞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两人的话匣子打开了。
"云龙兄，听说你是从红军时期就打仗的老兵？"
"那是！俺十六岁就拿枪了，从中央苏区打到陕北，从抗日打到现在。"
李云龙拍着胸脯，眼中闪着光。
"这些年，死在俺手里的鬼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佩服！真正的沙场老将！"
楚云飞举起酒碗。
"楚某虽然读过几年军校，但论实战经验，远不如云龙兄。"
"楚兄谦虚了！黄埔出身，正规军事教育，这是俺老李羡慕不来的。"
李云龙咧嘴笑道。
"俺们这些土八路，全凭一腔热血和不怕死的劲头。要说战术战法，还得向楚兄学习。"
"云龙兄过谦了。"楚云飞摇摇头，"俞家岭一战，云龙兄的指挥艺术，让楚某叹为观止。"
"炮火准备，机枪压制，步兵突击。这套战术运用得炉火纯青，堪称教科书级别。"
李云龙心里一紧，表面上哈哈大笑。
"楚兄夸奖了！俺就是瞎猫碰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楚云飞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运气？云龙兄太谦虚了。那六门火炮的炮击精度，那五十挺机枪的火力配置，绝不是运气能解释的。"
"楚兄，你这是在打听军事机密啊。"
李云龙端起酒碗，眼神变得警惕。
"俺虽然是土八路，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云龙兄误会了。"楚云飞立刻摆手，"楚某只是好奇，贵团的德制装备，是从何处缴获的？"
"缴获？"李云龙哈哈大笑，"楚兄，这你就问对人了！俺老李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运气好！"
"山崎那个王八蛋占了个好地方，底下有个山洞。洞里藏着一堆军火，估计是以前哪个军阀留下的。"
李云龙说得煞有介事。
"那批德国货，保存得跟新的一样。俺们运气好，给捡了个便宜。"
楚云飞听得眉头微皱。
山洞里藏军火？这种鬼话也只能骗骗外行。
德制装备保存完好，数量如此巨大，绝不可能是偶然发现。
背后必然有一个强大的供货渠道。
"原来如此。"楚云飞不再追问，话锋一转，"那些MG42通用机枪，云龙兄用得如何？"
"好使！太好使了！"
李云龙眼中放光。
"那玩意儿射速快，威力大，一挺顶过去十挺！俺们用着顺手得很！"
"MG42的确是好装备。"楚云飞点头，"射速每分钟1200发，有效射程800米。德军称之为'希特勒的电锯'。"
"楚兄懂行啊！"
李云龙竖起大拇指。
"那你知道这玩意儿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耗弹量太大。"楚云飞毫不犹豫地回答，"连续射击容易过热，需要经常更换枪管。"
"对！就是这个！"
李云龙拍了拍桌子。
"俺们第一次用的时候，差点把枪管烧红了。后来摸出窍门，打一阵歇一阵，就好多了。"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装备聊到战术，从战术聊到战略。
楚云飞发现，这个土八路团长虽然没受过正规军事教育，但对战争的理解却极其深刻。
论实战经验，楚云飞自叹不如。
"云龙兄，楚某有个疑问。"
"楚兄请说。"
"以贵团现在的装备水平，完全可以主动出击，扩大战果。为何还固守山区？"
李云龙放下酒碗，眼神变得深邃。
"楚兄，你觉得这场仗还要打多久？"
"按目前形势，至少还要三五年。"
"三五年？"李云龙摇摇头，"俺看没那么快。小鬼子不甘心失败，肯定要拼命。这仗，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楚云飞点头。李云龙的判断很准确。
"既然要打持久战，那就不能急功近利。"
李云龙继续说道。
"俺们现在装备是好了，可弹药消耗也大。打一场大仗，子弹炮弹就得消耗一大半。"
"没有稳定的后勤补给，再好的装备也是废铁。"
楚云飞暗暗点头。李云龙考虑得很周全。
"那云龙兄打算如何解决后勤问题？"
"这个嘛……"
李云龙神秘一笑。
"天机不可泄露。楚兄见谅。"
楚云飞也不再追问。
两人接着聊起治军之道。
"云龙兄，贵团士气如此高昂，必有过人的治军方法。"
"没啥方法，就是跟弟兄们打成一片。"
李云龙抓了把花生米扔进嘴里。
"俺从来不摆团长的架子。有好吃的，先让弟兄们吃。有危险的任务，俺带头上。"
"时间长了，弟兄们就信俺了。俺让往东，没人往西。俺让拼命，没人怕死。"
"这就是威信。不是靠嗓门大，是靠实实在在的行动挣出来的。"
楚云飞听得连连点头。
"云龙兄说得对。带兵如带儿子，爱兵如爱子，兵才会为你卖命。"
"楚兄也是这么治军的？"
"差不多。不过楚某还有一套纪律约束。"
楚云飞放下酒碗。
"军法如山，该赏的赏，该罚的罚。恩威并施，才能服众。"
"有道理！"
李云龙点头赞同。
两人聊得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己是黄昏。
楚云飞看看天色，起身告辞。
"云龙兄，时候不早了，楚某该回去了。"
"这就走？再坐一会儿！"
李云龙还有些意犹未尽。
"改日再来叨扰。今日与云龙兄畅谈，获益良多。"
楚云飞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
从腰间解下一把精致的勃朗宁手枪，递给李云龙。
"云龙兄，宝剑赠英雄！这把枪，就当是楚某的一点心意。"
李云龙接过手枪，感受着枪身的分量。
"楚兄，这太贵重了。"
"英雄配宝剑，名枪赠知己。云龙兄不要推辞。"
楚云飞翻身上马，回头看了李云龙一眼。
"云龙兄，后会有期！"
"楚兄慢走！"
李云龙目送楚云飞一行远去，首到消失在山道尽头。
赵刚走到李云龙身边。
"老李，这个楚云飞不简单啊。"
"是不简单。"
李云龙把玩着手中的勃朗宁。
"文武双全，进退有度。是个人物。"
"那咱们以后跟358团的关系……"
"该打还得打，该防还得防。"
李云龙收起手枪。
"不过，楚云飞这个人，值得交往。"
夜幕降临，山风呼啸。
李云龙站在团部门口，望着楚云飞离去的方向。
今天这一场会面，两个性格迥异但同样出色的军人，在思想的碰撞中产生了共鸣。
这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让李云龙久久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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