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独立团团部内，煤油灯火在李云龙面前跳跃着。
蜡液滴答滴答落在桌面，声音单调得令人心慌。李云龙端起茶碗，茶水早己冷透，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弥漫。
"老李，楚云飞走了，可这事儿没完。"
赵刚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昏黄的灯光。
"咱们的家底让人家看到了，这会不会有麻烦？"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云龙将茶碗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
"楚云飞是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赵刚摇摇头，眉头拧成疙瘩。
"老李，你想得太简单了。楚云飞或许不会多嘴，可咱们这场仗打得太扎眼了。"
"六门德制火炮，五十挺通用机枪，这动静几十里外都听得见。"
赵刚站起身，在屋内踱步。
"旅长那边己经起疑心了，万一战报再往上报......"
"往上报就往上报！"
李云龙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打了胜仗，上级高兴还来不及，哪会追究这些？"
赵刚停下脚步，表情凝重。
"老李，你真以为上级只看战果不问来源？"
"德制装备成建制出现，这背后的政治风险，你想过没有？"
李云龙张嘴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赵刚说得有道理。
俞家岭这一仗，打得确实太漂亮了。漂亮得让人起疑。
......
千里之外，延安。
窑洞内，一盏马灯在桌案上安静燃烧。
橘黄色的光芒照亮桌上摊开的电报，纸张边缘微微发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文字。
"独立团全歼山崎大队，击毙敌军368人，俘虏17人。我军伤亡15人......"
首长放下电报，揉了揉太阳穴。
这份战报己经在桌上放了三天，每次看都让人震撼。
"老总，这个李云龙，真是个宝贝疙瘩啊。"
副官走进窑洞，端着一碗小米粥放在桌上。
"一个团全歼日军一个大队，还几乎零伤亡，这在整个抗战史上都找不出第二例。"
首长端起粥碗，粥香扑鼻而来。
"是啊，李云龙这小子，总能给人惊喜。"
"不过......"
首长放下粥碗，重新拿起电报。
"这里面有些东西，让人想不明白。"
副官凑近，看着电报上的内容。
"首长是指武器装备？"
"对。"
首长用手指点着电报上的一行字。
"六门德制75毫米步兵炮，五十挺MG42通用机枪，还有大量MP40冲锋枪。"
"这些装备的来源，旅长在电报里含糊其辞，只说是缴获。"
副官皱眉思索。
"会不会真的是缴获？日军装备德制武器也不奇怪。"
"日军装备德制武器不奇怪，可这个数量就有问题了。"
首长站起身，走到窑洞口。
夜风吹来，带着延河的水汽。
"山崎大队就是一个步兵大队，哪来这么多重装备？"
"更何况，MG42通用机枪是德军最新装备，连德军自己都没大量配备。"
"一个日军大队，怎么可能有五十挺？"
副官恍然大悟。
"首长的意思是，这些武器另有来源？"
"不仅另有来源，而且来源复杂。"
首长转过身，脸色凝重。
"能搞到这么多德制新式装备，背后必然有强大的关系网。"
"这种关系网的存在，对我们来说......"
首长没有说完，但意思己经很清楚。
这种神秘的武器来源，既可能是机遇，也可能是陷阱。
"马上给386旅发电。"
首长走回桌前，提笔蘸墨。
"让旅长亲自去独立团，务必查清武器来源。"
"是！"
副官立正敬礼。
"还有，这件事暂时保密，不要外传。"
首长放下毛笔，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
"在搞清楚真相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
386旅旅部。
电报机滴滴答答响个不停，电报员紧张地记录着密码。
旅长坐在桌后，烟斗里的烟丝燃烧着，青烟袅袅上升。
"报告旅长！延安来电！"
通讯员冲进办公室，手里拿着刚译出的电报。
旅长接过电报，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
电报内容很简单，只有几行字。
但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旅长心上。
"延安高度关注独立团战果，要求立即查明武器装备来源。此事关系重大，务必慎重处理。"
旅长的手微微颤抖。
延安亲自过问，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李云龙那小子，己经引起了最高层的注意。
"给独立团接电话！"
旅长猛地站起身，烟斗啪嗒掉在地上。
通讯员手忙脚乱地摇着电话机。
"嘟——嘟——嘟——"
电话铃声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
独立团团部。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李云龙和赵刚同时一愣。
这么晚了，谁打电话？
虎子跑过去接电话。
"喂？独立团！"
"是李云龙吗？我是旅长！马上让李云龙接电话！"
听筒里传来旅长的声音，但语气和平时完全不同。
没有咆哮，没有怒骂，只有前所未有的严肃。
虎子吓了一跳，赶紧把话筒递给李云龙。
"团长，旅长找您！"
李云龙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
"旅长，俺是李云龙。"
"李云龙，我问你，你那些德制装备，到底是从哪来的？"
旅长的声音透着疲惫。
"我要听实话，一句假话都不能有。"
李云龙愣住了。
旅长这语气，怎么听着像是在审问犯人？
"旅长，俺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是缴获的。"
"缓获个屁！"
旅长终于爆发了。
"李云龙！我告诉你！这事己经惊动延安了！"
"延安？！"
李云龙脸色刷白，话筒差点掉在地上。
赵刚听到"延安"两个字，腾地站起身。
"延安亲自过问你们独立团的装备来源！"
旅长的声音在话筒里嗡嗡作响。
"你还敢跟我说缴获？你当延安的首长是傻子吗？"
李云龙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像被堵住了。
延安过问，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整个事件的性质彻底变了。
"旅长......这......"
"别跟我这那的！"
旅长打断李云龙的话。
"明天一早我就去你们团部，你给我准备好所有材料。"
"武器从哪来的，怎么来的，经过什么人的手，我要全部搞清楚！"
"如果查出问题，李云龙，你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啪！
电话挂断了。
团部内陷入死寂。
李云龙握着话筒，手背上青筋暴起。
赵刚站在旁边，脸色苍白如纸。
两人对视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延安过问，这己经不是旅长发火那么简单了。
这是要追查到底的节奏。
"老李......"
赵刚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这回真的麻烦大了。"
李云龙缓缓放下话筒，瘫坐在椅子上。
"老赵，这回可不是耍无赖能过去的了。"
李云龙抬起头，看着赵刚。
"你给出个主意，咱俩怎么圆这个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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