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绥军358团指挥部，夜色如墨。
方立功匆忙推门而入，手里攥着一份刚从电台收到的情报。汗珠顺着额头滚落，滴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团座！”
楚云飞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月光洒在那身笔挺的军装上，勾勒出一道孤寂的轮廓。
“说。”
声音平静得让方立功心中一颤。
“山本特工队……全军覆没了。”方立功的声音在颤抖，“山本一木被李云龙活捉了。”
楚云飞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确认了？”
“千真万确！”方立功擦擦汗，“消息是从386旅那边传出来的，说是张大彪亲自押送到旅部的。山本一木现在就在陈赓手里！”
楚云飞缓缓转过身。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震惊，没有愤怒，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团座？”方立功小心翼翼地问道。
“让所有人都出去。”楚云飞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可是团座……”
“出去！”
方立功打了个寒颤，匆忙退出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陷入死寂。
楚云飞走到桌前，拿起那把祖传的佩剑。剑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上面镌刻的家族徽记清晰可见。
“啪嗒。”
剑鞘落在桌上。
楚云飞抽出长剑，剑身如秋水般清澈。剑锋在烛火中闪烁，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山本一木……”
楚云飞喃喃自语，手指轻抚剑身。
这个名字，在整个华北战场如雷贯耳。日军华北方面军最精锐的特工队长，德国军事学院的高材生，亲手策划过无数次斩首行动的魔鬼。
就是这样一个人，被李云龙活捉了。
楚云飞的手停在剑身中央。那里有一道细微的缺口，是上次在战场上砍中日军军刀时留下的。
“不可能……”
声音轻得连楚云飞自己都听不清。
但现实就摆在眼前。从俞家岭的德制火炮，到虎头山的火箭弹洗地，再到今晚的全歼特工队，李云龙一次次刷新着楚云飞的认知。
“当啷。”
长剑滑落，剑尖刺入木质地板。
楚云飞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
从黄埔军校毕业那天起，楚云飞就坚信自己是天之骄子。留学英国，精通军事，指挥有方，装备精良。358团在晋西北也算是一支劲旅。
但现在……
“他到底是谁？”
楚云飞抬起头，望向窗外独立团驻地的方向。
那里灯火通明，想必李云龙正在庆祝胜利。而自己这个堂堂的晋绥军团长，却像个小丑一样坐在这里怀疑人生。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即响起敲门声。
“团座，属下有事禀报。”
是方立功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小心。
“进来。”
方立功推门而入，看到地上的长剑和楚云飞颓然的样子，心中一紧。
“团座，您……”
“立功，你说李云龙是什么人？”楚云飞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方立功愣了愣：“团座，李云龙不就是个八路军团长吗？”
“八路军团长？”楚云飞苦笑，“哪个八路军团长有德制半履带装甲车？哪个八路军团长能用火箭弹洗地？哪个八路军团长能活捉山本一木？”
方立功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立功，你知道我今天在想什么吗？”楚云飞站起身，走到窗前，“我在想，也许我们一首都搞错了。”
“搞错什么？”
“搞错了敌人是谁。”楚云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一首以为日本人是最强的，德国人的装备是最好的，英国人的战术是最先进的。”
楚云飞转过身，看着方立功：“但是立功，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八路军团长，装备比德军还精良，战术比英军还先进，战斗力比日军还强悍，你会怎么想？”
方立功的脸色变得煞白。
“团座，您是说……”
“我是说，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看错了这个世界。”楚云飞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太行山区域画了个圈，“李云龙不是异类，李云龙是未来。”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两个扭曲的影子。
“团座，那我们该怎么办？”方立功的声音在颤抖。
楚云飞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显示着各方势力的分布，日军、国军、八路军，错综复杂。
但现在看来，这些标记都失去了意义。
“立功，你说如果李云龙愿意，多长时间能打下太原？”
方立功倒吸一口冷气：“团座，您这话……”
“我是认真的。”楚云飞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火箭弹洗地，装甲车突击，德制装备，还有那个神秘的姜老板。如果李云龙真想打太原，筱冢义男能挡住吗？”
方立功想了想，摇摇头。
“挡不住。”
“那我们呢？”楚云飞指着地图上358团的位置，“如果李云龙要收拾我们，我们能撑多久？”
方立功的脸色更白了：“团座，李云龙不会……”
“为什么不会？”楚云飞打断方立功的话，“因为我们是友军？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立功，你太天真了。”
楚云飞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山峦。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说了算。李云龙现在有这个实力，凭什么不能重新洗牌？”
方立功不敢接话了。楚云飞今晚的话，己经超出了一个国军团长应该说的范围。
“团座，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楚云飞摇摇头，走到桌前拿起那把长剑。
“立功，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吗？”
“知道，是您家祖传的宝剑。”
“没错，传了三代了。”楚云飞轻抚剑身，“我爷爷用它砍过太平军，我父亲用它砍过北洋军阀，到了我这里，本以为能用它砍鬼子。”
楚云飞苦笑：“但是现在我发现，也许这把剑，永远都砍不到它该砍的人。”
“团座……”
“因为时代变了，立功。”楚云飞将长剑插回剑鞘，“冷兵器的时代过去了，热兵器的时代也要过去了。现在是什么时代？是李云龙的时代。”
方立功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楚云飞走到桌前，拿起一份战报。上面详细记录着独立团近期的战绩，每一项都让人触目惊心。
“你想想，从李云龙有了那个神秘的姜老板开始，我们358团就没赢过。”楚云飞掰着手指头数，“俞家岭我们去晚了，虎头山我们只能打扫战场，现在连山本特工队都被他收拾了。”
楚云飞看着方立功：“你说，是不是神秘华侨每多一个孩子，我们就要倒霉一次？”
方立功哭笑不得：“团座，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楚云飞认真地说，“李云龙的装备越来越好，战绩越来越辉煌，而我们呢？还是那些破枪烂炮，还是那些老掉牙的战术。”
楚云飞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立功，我现在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来改变历史的，有些人是来见证历史的。”楚云飞停下脚步，看着方立功，“而我楚云飞，恐怕只能做个见证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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