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欢呼声像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李云龙的大笑声混在里面，比谁的都响。
赵刚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李云龙同志，我问你，这些武器……是哪来的？”
笑声卡在了李云龙的喉咙里。
山风吹过，卷起一股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李云龙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戴眼镜的白面书生。
赵刚的军装干净得像是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跟这片狼藉的战场格格不入。
李云龙随手从一个战士手里拿过一支镜面匣子，用袖子擦了擦枪身上的灰。
头也没抬。
“老赵，还能是哪来的？缴获的呗！”
李云龙说得轻松，像是在说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咱老李运气好，出门就捡了个大元宝。”
赵刚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灰蒙蒙的天光。
“缴获？”
赵刚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地上。
“二十支一模一样，枪号相连，连枪油都没擦干净的德国原厂驳壳枪。”
“一百颗德制M24型手榴弹，连包装箱上的油漆都是新的。”
“李团长，你告诉我，整个华北，哪支鬼子部队有这样的装备，排着队等你来缴获？”
李云龙擦枪的动作停了。
抬起头，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嘿嘿，老赵，你个书生懂个屁。”
“这打仗的事，有时候就得靠运气。说不准是哪个狗大户的护院队，让鬼子给端了，又让咱们给捡了便宜呢。”
“李云龙！”
赵刚的声音陡然拔高，那股子书卷气被一股凌厉的劲头冲开。
“这不是运气问题，这是原则问题！是纪律问题！”
“纪律？”
李云龙把枪往腰里一别，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赵刚面前。
一股子汗味和硝烟味，扑面而来。
“纪律是啥玩意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子弹用？”
李云龙的眼睛瞪了起来，像两只铜铃。
“我只认一条，能鬼子的，就是好东西！能让咱们的战士少流血的，就是好纪律！”
“你这是强词夺理！”赵刚的脸涨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这批武器来路不明！万一是敌人的阴谋呢？万一是国民党那边派人渗透呢？你想过没有，这背后有多大的政治风险！”
“风险？”
李云龙笑了，笑声里带着一股子野气。
“老子从过草地那天起，脑袋就别在裤腰带上！啥叫风险？活着就是最大的风险！”
李云龙不笑了。
脸上的横肉绷紧了。
“赵政委，我问你个事儿。”
李云龙的声音沉了下来，像块石头。
“是墙上挂着的条条框框重要，还是弟兄们的命重要？”
李云龙猛地一转身，伸出粗大的手指，指向山坡下那些正在欢呼的战士。
他们把缴获的三八大盖扛在肩上，把尖刀班的弟兄围在中间，一张张脸上，是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
“你看看他们！”
李云龙的吼声，让周围的喧闹都静了一下。
“就在半个月前，他们在杨村，让鬼子一个冲锋就打垮了！一个加强营，跑回来不到一半！剩下的呢？都埋在那了！”
“为啥？因为咱们手里的家伙是烧火棍！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机枪大炮！”
“现在！”
李云龙又指了指尖刀班战士手里的镜面匣子。
“有了这玩意儿，再碰上鬼子，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亮剑多子多福开局奖励一个军火库》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咱们的战士就能挺首了腰杆跟他们干！就能少死几个人！就能活着回来见老婆孩子！”
“这个道理，你个燕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给老子说说，到底懂，还是不懂！”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排子弹，打在赵刚的胸口。
赵刚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山坡上的欢呼声，又响了起来。
那声音，此刻听在耳朵里，像是一记记重锤。
赵刚看着那些欢呼的战士，看着他们脸上那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又转过头，看着李云龙。
这个粗人，这个滚刀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那眼底深处，是对胜利最原始，最赤裸的渴望。
在北平的书斋里，纪律是天。
在延安的窑洞里，原则是地。
可在这片被炮火反复犁过的黄土地上，活下去，打赢，才是一切。
赵刚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带走了胸中的郁结，也带走了几分书生意气。
“这次……”
赵刚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就当你是走了狗屎运，发了笔‘战争财’。”
李云龙的眼睛，亮了。
“但是！”赵刚的话锋一转，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下不为例！”
“这批武器的来源，数量，弹药的消耗和补充情况，你，李云龙，必须亲手给我写一份详细的报告！”
“每一个字都不能错！写完之后，交给我，我要亲自送到旅部去备案！”
李云龙愣了一下。
随即，那张布满风霜的脸，笑成了一朵烂开的菊花。
“啪！”
一只蒲扇大的手掌，重重地拍在赵刚的肩膀上，差点把赵刚拍个趔趄。
“哈哈哈哈！”
“写报告！行啊！没问题！”
李云龙笑得前仰后合。
“老赵啊老赵，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明白人！比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酸秀才，强多了！”
李云-龙一把搂住赵刚的脖子，哥俩好似的往山下走。
“走！跟老子回团部！今天打了胜仗，说什么也得整二两地瓜烧！”
“我让炊事班杀猪！咱们今天，吃肉！”
赵刚被李云龙半拖半拽地拉着，脸上满是无奈。
看着这个上一秒还在跟自己拍桌子，下一秒就勾肩搭背的团长，赵刚的心里，五味杂陈。
独立团的天，要变了。
……
与此同时。
几百里外的河源县城，姜家大院。
深秋的阳光，暖洋洋地照着庭院。
“吱呀——”
一间紧闭的房门被推开。
稳婆满头大汗地走出来，脸上堆满了笑，手里还端着一盆血水。
守在门口的王伯和几个丫鬟，立刻围了上去。
“怎么样了？”王伯的声音发紧。
“生了！生了！”
稳婆的嗓门又高又亮，透着一股子喜气。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是个带把的！六斤八两的大胖小子！”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腾。
丫鬟们喜笑颜开，互相道喜。
王伯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连连对着屋子的方向作揖。
“好！好！好！老天保佑！姜家有后了！”
就在这份喜悦之中。
一声响亮的啼哭，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哇——！”
哭声清亮，穿透了院墙，传向了高远的天空。
这哭声，像是钥匙，插进了一把无形的锁里。
然后，轻轻一转。
“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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