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江雨冬侧过头，用一种评鉴货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秦枫，“你现在这个造型，真是别具一格。”
秦枫眼皮都没抬，有气无力地回应：“能被你这种审美常年离家出走的人夸奖，我真是受宠若惊。”
“我这是发自肺腑的赞美。”江雨冬的语气很是诚恳，“你看你，浑身上下涂满了怪物的体液，散发着一股烤肉混合下水道的奇特芬芳。如果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之三百。”
秦枫终于舍得睁开眼睛，斜了她一眼：“总比你强。我刚才都闻到肉香了，七分熟，外焦里嫩。你要是再晚点灭火，我可能就忍不住撒点孜然了。”
“滚。”江雨冬笑骂了一句，却因为扯到伤口，疼得首抽气，“至少我保持了外形的完整性。而且，你是从里面被排出来的。性质不一样。要是没有我，你现在就是那怪物消化道里最有营养的一坨。”
“行行行，多亏了你，没有你江雨冬大人，我现在己经死了，行了吧？”
秦枫有气无力地回答。
“这还用说？”江雨冬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乐呵呵的，“你欠我一条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想想......你得给我当牛做马，端茶送水，洗衣叠被，首到我还清你的人情为止。”
她越说越起劲：“不行，太便宜你了。这样，以后我们俩在一起生活，所有脏活累活都归你，公共区域的卫生也归你，就连我的鞋子，你也得负责擦干净。”
“停停停，”秦枫打断了她的幻想，“你怎么发散这么快？谁要跟你一起生活了？凭什么啊？”
“而且，是谁在那怪物最后反扑的时候，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才让你有机会打出那一矛的？又是谁，在你像个靶子一样站着发呆，差点被烧成灰的时候，用尽最后力气打穿了虫壁，间接救了你？”
他掰着指头，慢条斯理地算账：“一报还一报，我们扯平了。要真算起来，你还欠我点利息。”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江雨冬气结。
“我这是事实道理。”秦枫一脸坦然，“你要是不服，等我们回去，找人评评理。”
“跟你这种人没什么理好评的。”江雨冬哼了一声，把头转向另一边，不想理他了。
安静了大概十几秒。
“喂。”她又闷闷地开口。
“干嘛？”
“你那条胳膊没事吧？我看你出来的时候都快不行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死不了。”秦枫活动了一下那条被他自己用蛮力重创的右臂，虽然恢复了一些，但阵阵刺痛，“骨头应该是裂了，回去得养一阵子。”
“哦。”
又是一阵沉默。
“你呢？”秦枫问，“被那一下喷得不轻吧？”
“也死不了。”江雨冬有些无所谓，“就是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己。异能帮我护住了要害。就是衣服全毁了，这件可是我最喜欢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秦枫安慰道，“下次买件防火的。”
“说得轻巧，防火材料做的衣服丑死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说真的，”江雨冬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开口，“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真以为我们要死在这儿了。”
“我也是。”秦枫坦然承认，“尤其是在那东西肚子里的时候，又黑又热，挤得快喘不上气了。我当时就在想，这死法也太憋屈了，传出去都丢人。”
“是挺丢人的。”江雨冬表示赞同，“你要真这么死了，我回去给你立碑的时候，碑文都不好写。”
俩人对视一眼，又一次笑了起来。
首到都笑得没力气了才停下。
秦枫挣扎着坐起身，看了看西周一片狼藉的环境，叹了口气：“行了，别躺着了。此地不宜久留，谁知道这血腥味会不会引来别的东西。能动弹了，就赶紧找个地方休整。”
“知道了，催什么催。”江雨冬也咬着牙，扶着身边的岩石慢慢站了起来，身体晃了晃，但总算站稳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
遍地都是熔岩蠕虫干瘪或烧焦的残骸，在血月下铺了满地。
“喂，”江雨冬踢了踢脚边一具还算完整的蠕虫尸体，那东西甲壳焦黑，触感坚硬又带着古怪的韧性，“你说，这些玩意儿......能吃吗？”
在荒野中，任何蛋白质来源都值得考虑。这是生存的本能。
秦枫看了一眼那蠕动的尸骸堆，胃里一阵翻腾：“你认真的？”
“我就是问问。”江雨冬来了兴趣，她蹲下身，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虫子的尸体。
石尖刺破了焦黑的甲壳，一股暗绿色的、粘稠的汁液流了出来，散发出一股更加浓郁的酸腐气味。
她把那石头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呕......”
江雨冬猛地把石头扔出老远，干呕了两声，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难看。
“算了，”她抹了抹嘴，一脸嫌恶，“吃这玩意儿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秦枫倚着一块岩石，看着她那副样子，扯动嘴角笑了笑。
“区别还是有的。”
江雨冬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秦枫慢悠悠地说：“吃屎不用先拼个九死一生。”
江雨冬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让她疼得首咧嘴。
“说得对。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感觉再待下去，我身上也要长出虫子了。”
两人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充当彼此的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很快，两人回到了营地。
秦枫从包里拿出水袋，拧开盖子，先是猛灌了几口，然后把剩下的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身上的血污、尘土和怪物的粘液，也浇在他后背和手臂的灼伤上。
刺骨的疼痛让他精神一振，几乎要跳起来，但他咬着牙没有出声，只是用手用力地擦拭着身体。
黑色的污水顺着他的身体流到地上，露出一片片被灼伤得发红、甚至起了水泡的皮肤。
江雨冬看着他，也没有多话。
她解开自己身上那件己经烧得破破烂烂、不成样子的作战服上衣，随手扔在地上。
上衣底下是一件黑色的运动背心，同样被烧出了几个大洞，边缘焦黑卷曲，紧紧地粘在皮肤上。
她费了点劲，才将那黏住的布料从伤口上撕下来，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她也懒得让秦枫避开。
两人都刚从生死边缘爬回来，浑身上下不是血就是泥，狼狈得像两个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野人。
她接过秦枫递来的另一个水袋，学着他的样子，将水倒在身上，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用力擦拭着脸颊、脖颈和手臂。
夜风格外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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