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李文渊一声轻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没有看窘迫的陈教授，而是转向了主控台的技术人员，平静地吩咐：“调出J-17区域的实时监控，放大画面。”
“是，李老师。”
技术员立刻操作。
巨大的全息光幕墙上，一个细小的画面迅速放大，占据了中央最显眼的位置。
画面甫一出现，整个监控大厅内就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是一座孤峭的山峰之顶。
山顶的地势并不平坦，但被人为地清理出了一片开阔地。
山体岩石被巧妙地利用，构建起了一道半人高的简易胸墙，扼守住唯一上山的小径。
胸墙的缝隙里，插着数根削尖了的黑色长刺，寒光凛凛，那是火牙狼的利齿。
胸墙之后，是一个背风的岩洞，洞口用巨大的石块和兽皮堵住了一半，只留下一个狭窄的出入口。
洞口旁，一堆篝火烧得正旺，火上架着几块烤得滋滋冒油的肉块，香气都要穿透光幕了。
篝火边，堆放着一摞摞处理好的兽皮和风干肉条。
更远处，靠近山崖的一侧，几个陶罐整齐地排列着，里面盛着清澈的液体，无疑是他们找到并储存起来的宝贵水源。
这哪里是苟延残喘的考生，这分明是一个规划井然、物资充裕的野外生存基地！
陈教授一下子傻眼了。
李文渊的手指在光幕上轻轻一点，画面再度放大，对准了基地角落里一堆不起眼的东西。
那是十几个被掏空了的熔岩蠕虫的甲壳，外壳坚硬，呈现出金属般的质感。
“这是......”王局长见多识广，也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熔岩蠕虫死后，体内的火属性能量核心会在短时间内结晶，性质极不稳定，稍加引导就会引发剧烈爆炸。”李文渊缓缓解释道，“他们用熔岩蠕虫的尸体，做成了炸弹。而且看这数量，恐怕威力会十分惊人。”
“我甚至怀疑，如果没有外力强行干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这两个孩子能在这里过一辈子。”
“呵呵呵......”一阵苍老而温和的笑声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首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须发皆白的方定坤老先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文渊，你这话就有些夸张了。”
方定坤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光幕前，浑浊的眼眸里却透出精光，“火云窟里的异兽数量终究有限。看他们储备的肉食，主要是火牙狼。这种异兽虽然繁殖快，但也经不起这么竭泽而渔的捕杀。那点狼，不够他们吃一辈子的。”
老人家的关注点清奇，却一语道破了关键。
李文渊闻言，也是一怔，随即苦笑：“方老说的是。但即便如此，他们能够在这种以生存时间记分的模式下，在火云窟几乎找不到任何威胁，可以长期地进行野外生存，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陈教授，这一次，他的疑惑是真诚的。
“陈教授，我还是那个问题。当初出题的时候，为什么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的发生？这不应该是一个考核设计上的疏漏。”
陈教授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扶了一下眼镜，嘴唇嗫嚅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李老师......各位领导，方老......”
他都有点委屈了，“这......这不是我们的疏漏，这是因为......因为根本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急切地在身前的控制台上操作起来，调出了过去几届，乃至全国其他城市武考的资料。
“以往的武考，不是没有出现过在考核阶段就拥有接近武师实力的天才考生。他们确实很强，能够轻易猎杀高级异兽。”
陈教授指着一份份数据报告，“但是，他们的行为模式，都是高度一致的！”
“他们会选择最高效的狩猎路线，在广阔的考场里游弋，不断和异兽周旋，猎杀，获取积分。他们一边战斗，一边寻找补给，始终处在一个动态的过程中。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拿到最高分。”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在考试一开始，不想着怎么去赚取分数，而是第一时间跑到山顶上，敲石头，挖地洞，想着搞一个永久性的营地出来，然后开始屯粮的！”
显然，他刚才看到秦枫搞出来的这个临时营地的时候，就己经有点绷不住了。
“就算是实力强悍的考生，在单独面对一头武师级别的异兽后，也必然是倾尽全力，体能和精神力消耗殆尽，十不存一。”
“后续会非常危险，他们最理智的选择，就是立刻传送离开考场，保住己有的成绩！”
“这一点不仅是我们龙蟠市，全国各地的武考设计，都是基于这个共识的！没有人会像他们这么干！”
他的话音落下，大厅内再次陷入沉默。
众人都有点理解了。
的确，陈教授说的是事实。
武考，是选拔性的考试，核心是竞争。
所有考生的第一反应，就是以战养战。
而不是模拟经营！
王市长转向一旁的教育局局长：“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犯了难。
一个工作人员小声提议：“要不......提高考场难度？比如，投放一头更强的异兽进去？”
这个提议立刻被否决了。
“胡闹！”
话音未落，李文渊便冷声开口，打断了那名工作人员的提议。
“全国武考有明确的《安全条例》和《考场规范》，考场内所有异兽的等级、数量、投放区域，都是经过反复论证和备案的。临时增加超出备案等级的危险源，是严重的违规行为。我们的职责是考核与监督，不是在考生表现超出预期时，就主观地、恶意地去增加他们的生命危险。”
“一旦出了事，谁来负责？我们龙蟠市的武考，会成为全国的笑柄和丑闻。这不仅是对考生不负责，也是对我们自己，对整个龙蟠市的声誉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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