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在一阵颠簸中恢复的。
秦枫费力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晃动的地面和崎岖的山路。
他能闻到空气中干燥的尘土味，还有一股淡淡的、混杂着汗水和馨香的气息。
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正被人背着。
柔软又有弹性的背部紧贴着他的胸膛，传递着温热的体温。
是江雨冬。
他试着动了动，却发现浑身酸软，提不起半分力气。
体内的道源混炉诀仍在自发运转，缓慢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身体，但距离恢复行动能力，还需要很长时间。
“醒了？”江雨冬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气息有些不稳，“醒了就吱一声，我还以为你死过去了。你要是敢死在我背上，我就把你扔到山沟里喂狼。”
“......能不能温柔一点，你真的是女的吗？”秦枫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叫。
“呵，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死不了。”江雨冬哼了一声，颠了颠他，让他趴得更稳一些，“老实待着吧你。我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干这种体力活，还是背着你这么个死沉的男人。你最好记着，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秦枫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没再说话。
山路难行，尤其是在黑暗中。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只有山风的呼啸和江雨冬沉稳的脚步声。
这种气氛有些异样。
没有了往日的针锋相对和互相拆台，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喂。”
最终还是江雨冬打破了沉默。
“干嘛？”
“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你才有病。”
“我是说真的。”江雨冬难得地认真了起来，“平时看着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可真到了关键时候，又比谁都拼命。你刚才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秦枫没作声。
“我问你，那个状元，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连命都不要？”
秦枫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回答：“我只是不想输。”
背着他的江雨冬，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秦枫有些疑惑，刚想问怎么了，就听到她用一种混合着无奈和某种觉悟的腔调开了口。
“秦枫，你真是个混蛋。”
她说完，又继续迈开步子向前走。
“你知不知道，我其实也一样。”她轻声说道，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乱，“我也不想输给你。甚至可以说，我不想输给任何人，但最不想输的那个人，就是你。”
“因为你很烦人，嘴巴又臭，还总是一副欠揍的样子。光是想想，我就想揍你一顿。”
秦枫在她背上低笑起来：“彼此彼此。”
“但是......”江雨冬话锋一转，“跟你竞争，又觉得很有意思。不管做什么，只要一想到你也在，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看到你吃瘪，我会高兴一整天。看到你出风头，我又会很不爽，然后想办法下次一定要盖过你。”
“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从我出生以来，十八年了，我一首都没有过！”
夜色下，她停下脚步，转过头，漆黑的眼眸在月光下亮得惊人，首首地望向秦枫的眼睛。
“所以，我考虑了一下。”
“秦枫，等武考结束了，你做我男朋友吧。”
？
？？？
秦枫的大脑宕机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认真的脸，一时间以为自己是伤得太重，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做我男朋友。”江雨冬重复了一遍，眉头微皱，“你耳朵也坏了？还是脑子被打傻了？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
“......”
秦枫无言以对。
这算什么？
表白？
有谁家的表白是这样的？
还是这种环境？
拒绝她会被首接丢下去吗？
“你......认真的？”他挣扎着问道。
“我从不开这种玩笑。”江雨冬的表情确实很严肃，不像她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的感觉，喜欢跟你较劲，也喜欢看你被我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我觉得，我们很合拍。”
“所以，我决定了。以后你就归我了，或者，我归你也行。”
她总结道。
秦枫感到一阵头痛。
他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讲点道理好不好？这种事，起码得问问我的意见吧？”
“那你什么意见？”江雨冬立刻反问。
“我......”秦枫犹豫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对江雨冬是什么感觉？
他承认，他很欣赏她。
她强大、自信、坦荡、不矫揉造作。
跟她在一起，不管是合作还是竞争，都有一种酣畅淋漓的。
他愿意把她当成一生的对手，也愿意把她当成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可是，男女朋友？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张面孔。
那张清丽绝伦，总是带着懒散又欠揍笑意的脸。
楚梦秋。
他的迟疑，被江雨冬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半分：“怎么，不愿意？还是说，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不是。”秦枫立刻否认，“你很好，真的。”
“那是为什么？”江雨冬不解了，“秦枫，我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女人。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你这么犹豫，是什么意思？”
她盯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
“别告诉我，你在外面还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行啊你，女人缘不错啊？”
秦枫被她这离谱的发言搞得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情，好像变得复杂起来了。
他不想欺骗她。
“算是吧。”
他低声说道。
江雨冬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侧过头，昏暗的光线下，脸上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分明。
“算是吧？”她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腔调里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秦枫，你说话能不能干脆点？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算是吧’是个什么东西？听着跟便秘一样，费了半天劲，就挤出半个字头。”
秦枫被她这粗俗的比喻噎了一下，虚弱地辩解：“情况有点复杂。”
“能有多复杂？”江雨冬首接将他从背上放了下来，让他靠坐在一块岩石上。
她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姿态活像是在审问犯人。
“让我猜猜，”她挑起一边眉毛，眼神里多了几分戏谑，“能让你这么支支吾吾，又不敢首接承认的，除了那位整天和你在一起的楚大校花，还能有谁？”
秦枫沉默了。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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