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跨进自家门槛时，脚底下跟拌了蒜似的，差点被门坎绊个趔趄。一肚子火气没处撒，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看见桌上的搪瓷缸子，手都抬起来了——想当年他跟李兰吵架，最狠的一次就是把这缸子摔成了三瓣，后来心疼了半宿，愣是找锔匠花了五分钱给锔上了。
这会儿手刚碰到缸子，又猛地缩回来。啧，这缸子现在可是他喝水的宝贝，摔了再买新的，得花两毛钱呢！他眼珠一转，盯上了旁边的木头桌子——这桌子是厂里发的，厚实，锤两下没事。
“咚！咚！咚！”易中海攥着拳头往桌上砸，力道不小，震得桌角的火柴盒都跳了起来。可砸了没两下，他又心疼了——这桌子要是砸出坑，将来给贾东旭当嫁妆（他私下里总琢磨着让贾东旭给养老，早把这桌子划进“未来家产”里了），多磕碜？
“你说你这性子，”里屋传来李兰的声音，她端着碗粥出来，看着丈夫那副想发火又舍不得的模样，忍不住叹气，“气大伤身，有啥过不去的坎？”
易中海扭头瞪她，眼神里还带着火：“你不懂！那何雨柱……他……他简首无法无天！”一想起何雨柱那句“阴阳人，不会生”，他就觉得耳朵根子发烫，像是被人扒了裤子游街——这可是他藏了半辈子的秘密，比他八级钳工的奖状还金贵，怎么就被这半大孩子给戳穿了？
李兰把粥碗往他面前一放，眼圈有点红：“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没给你生娃，他才拿这话堵你？”她放下碗，声音低了下去，“老易，要不……咱离婚吧。你找个年轻的，能生的，将来也好有个指望。”
易中海心里“咯噔”一下，跟踩了猫尾巴似的，猛地站起来：“你胡说啥！”他手忙脚乱地给李兰顺气，“我啥时候嫌弃过你了？咱俩人过了这么多年，离啥婚？再说了，离婚多丢人，院里人不得把我唾沫星子淹死？”
他嘴上说得情真意切，心里却在嘀咕：你当我不想换？可我要是跟你离了，再娶个年轻的，那院里人不就知道是我有问题了？到时候阎富贵那算盘不得扒拉着算我“不行”的证据？贾张氏那张嘴，不得天天拿这事当笑话讲？我易中海这辈子最要面子，能让这事发生？
“你别多想，”易中海拍着李兰的手，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真没事，就是被柱子那小子气着了。你先吃饭，我去找老太太说说话。”他怕李兰再提离婚的事，脚底抹油似的往外溜，出门时还差点撞上门框。
走到院里，晚风一吹，易中海的脑子稍微清醒了点。他摸着下巴琢磨：这事肯定得跟聋老太说道说道，老太太虽说耳朵背，但心里跟明镜似的，准能给他出个主意。
后院聋老太家的灯还亮着，窗户纸上映着个佝偻的影子。易中海轻轻敲门：“老太太，在家吗？”
“进来吧，”聋老太的声音透着点沙哑，她正坐在炕头纳鞋底，“我听着你那脚步声，就知道是你。咋这么晚过来？准没好事。”
易中海搓着手进屋，脸上堆起笑，跟刚才砸桌子的判若两人：“您老耳朵真灵。这不……有点事想跟您念叨念叨。”
“是不是为了何雨柱那小子？”聋老太放下针线，眯着眼看他，“我傍晚听院里吵吵，说你被他怼了？”
“嗨，您都听说了？”易中海叹了口气，往炕沿上坐，“您说这柱子，最近跟变了个人似的，油盐不进！以前我随便说两句，他就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现在倒好，不仅敢跟我顶嘴，还……还揭人短！”他没好意思说“阴阳人”那茬，只含糊带过。
聋老太“嗤”了一声：“他变了？我看是你算计过头，被人看穿了吧？”她拿起茶缸，易中海赶紧凑过去给倒点水。
“您老这话说的……”易中海有点尴尬，“我那不是为了将来吗？”
“为了将来？”聋老太喝口水，眼神却挺锐利，“你是不是又打何雨柱的主意了？我可告诉你，你早前选了贾东旭当徒弟，就该好好待人家，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上次你撺掇何大清去保定，是不是被何大清跟柱子说了？不然他能平白无故跟你翻脸？”
易中海心里一惊，这老太太真是神了！他确实跟何大清提过“你那身份要是曝光，对柱子兄妹不好”，当时还觉得自己这招“为你好”天衣无缝，没想到真被看穿了。
“我这不是怕贾东旭不靠谱吗？”易中海嘟囔着，“您看贾张氏那性子，将来东旭要是娶了媳妇，她能让东旭给我养老？我这不寻思着，让柱子当个后手，多条退路嘛。”
“退路？”聋老太看着易中海“我看你是贪心不足！真心换真心，你要是真对柱子好，他能不记你的情？你总想着算计，今天给个甜枣，明天挖个坑，谁是傻子？”
她顿了顿，又说：“就拿我来说，你要是天天算计着‘给我养老能得多少好处’，我能踏踏实实跟你过？早卷铺盖回乡下了！”
易中海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想反驳，可老太太的话像针似的，句句扎在他心坎上。他确实从没真心对过何雨柱，眼里只有“这小子将来能不能给我端尿盆”。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聋老太重新拿起针线，往炕上一靠，“你自己琢磨去吧，别总想着把别人当傻子。我要睡了，你走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易中海讪讪地站起来，想说点啥，又觉得没脸说，只能灰溜溜地往外走。
出门时，正撞见阎富贵举着个手电筒，假装在院里“看星星”。俩人对视一眼，三大爷先开口：“一大爷，这么晚还出来溜达？”
“嗯，跟老太太说说话。”易中海含糊应着，心里却在骂：这老狐狸，指定是听见他跟聋老太说话了，回头不定怎么算计呢！
他没心思跟阎老师掰扯，快步往家走。夜风有点凉，吹得他脑子更清醒了。聋老太说得对，他确实太贪心，既想让贾东旭养老，又想把何雨柱当备胎，结果把自己绕进去了。
“哼，何雨柱，”易中海攥紧拳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劲，“你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等着吧，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他不知道，这会儿何雨柱正趴在自家窗台上，看着他那副气鼓鼓的背影，笑得差点把嘴里的糖块咽下去。
“哥，你笑啥呢？”雨水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
“没啥，”何雨柱捏了捏妹妹的脸，“笑院里有只老狐狸，偷鸡不成蚀把米。”
窗外的月光正好，照亮了易中海急匆匆的背影，也照亮了何雨柱眼里的狡黠。这西合院的戏，才刚开场呢，他倒要看看，这位“算计大师”接下来还能唱出啥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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