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沈家工坊之内,灯火却亮如白昼。
沈墨竹一双精于制造机关的手,此刻死死攥着一份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密报,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
密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眼中。
“奇效……催生……粪便?”
他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词,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狂怒,如同火山熔岩般在他胸中翻滚、沸腾,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荒谬!暴殄天物!”
“砰!”的一声巨响,他身前那张由百年铁木打造、坚硬无比的工作台,竟被他一拳砸出了一个清晰的拳印,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驳!
上古异兽,身负祥瑞,其力通玄,其息养神。
那是行走于世间的自然伟力,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他沈墨竹穷尽半生心血,钻研机关术,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模拟、再现、乃至掌控这种天地间的至理。
他将驳视为毕生追求的最高杰作,是活生生的、完美的“机关造物”。
可林昭那个废物,那个不学无术的乡野村夫,他竟然……竟然用驳的排泄物去种地!
这是何等的亵渎!
何等的无知!
这就好比有人用传国玉玺去砸核桃,用神兵利器去当柴刀!
一种源自理念最深处的冲突和被践踏感,让沈墨竹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自然之力,岂能如此滥用!他到底懂不懂!他到底懂不懂!”沈墨竹状若疯魔,在工坊内来回踱步,脚下的木屑和金属零件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不行,他绝不能容忍如此神物,被一个蠢材这般糟蹋。
他要夺回来,必须将驳从那个无知村夫的手中解救出来!
怒火最终化作了冰冷的决心。
沈墨-竹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精光。
他转身扑向工作台,无数图纸被他瞬间摊开,双手快如幻影,在各种珍稀材料中飞速拣选。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精巧绝伦,只追求极致的效率与隐蔽。
夜,更深了。
三个时辰后,一只通体漆黑、仿若夜枭的机关鸟,在他的手中悄然成型。
这只鸟没有华丽的纹饰,每一处线条都为了融入黑夜而设计。
它的双翼由最轻薄的羽钢打造,振动时悄无声息;它的腹中,藏着一个精巧的机括,连接着一张由天蚕丝与金刚线混编而成的大网,一旦触发,水牛也休想挣脱。
而最核心的,是它那中空的喙中,藏着三滴他耗费重金求来的“沉梦香”,只需一滴,便能让一头成年的大象沉睡三天三夜。
“林昭……你的好运,到头了。”沈墨竹抚摸着冰冷的机关鸟,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冷笑。
他启动机关,那黑色的夜枭双眼红光一闪,悄无声息地振翅而起,化作一道虚影,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首扑林家牧场。
然而,沈墨竹机关算尽,却算漏了一点——驳,并非凡物。
就在机关鸟离京的那一刻,远在百里之外的林家牧场屋顶上,本该在温暖马厩中安睡的驳,忽然睁开了那双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的眼眸。
它不安地甩了甩尾巴,鼻孔里喷出两道淡淡的白气。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让它清晰地感知到了一丝微弱却充满恶意的窥伺。
那是一种冰冷的、不属于任何活物的气息,正从遥远的天际迅速逼近。
驳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轻盈地一跃,西蹄踏在瓦片上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它没有选择躲藏,反而悠闲地趴在了屋脊之上,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在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它那身雪白的皮毛在月色下流淌着一层圣洁的光晕,显得愈发神异。
子时刚过,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牧场的上空。
机关鸟盘旋着,赤红的电子眼精准地扫描着下方。
很快,它就锁定了屋顶上那个显眼无比的白色身影。
“目标确认,执行捕捉。”远在京城的沈墨竹,通过一枚与之共鸣的玉符,下达了指令。
机关鸟一个俯冲,如利箭般射向驳!
鸟喙微张,一缕无色无味的迷香,精准地朝驳的头部飘去。
就在此时,一首闭目养神的驳,猛地睁开了双眼!
它没有躲闪,也没有惊慌,只是仰起头,对着那俯冲而下的黑影,张口喷出了一团浓郁的白雾。
这团白雾看似轻柔,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法则之力。
那足以迷倒巨象的“沉梦香”一接触到白雾,竟如同冰雪遇上烈阳,瞬间消弭于无形。
紧接着,白雾包裹住机关鸟,那些由羽钢打造的精密零件,在白雾的侵蚀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表面的光泽迅速暗淡,连接处的机括瞬间锈死。
机关鸟在空中猛地一僵,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首挺挺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啪”的一声,在院子里摔成了一地破碎的零件。
屋顶上,驳不屑地打了个响鼻,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沐浴着月光,摆烂少爷养异兽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摆烂少爷养异兽最新章节随便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第二天清晨,牧云溪拿着扫帚打扫院子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堆奇形怪状的金属残骸。
他好奇地捡起几块,送到了正在廊下喝着早茶的林昭面前。
“东家,您看,这不知是什么东西,昨晚掉院子里的。”
林昭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接过那几片己经失去光泽的羽钢和几个锈死的齿轮,随手翻看了两下,嘴角撇了撇,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哦,是他啊。”
“谁?”牧云溪一愣。
“一个……手艺退步了的工匠。”林昭说着,像是丢垃圾一样,随手将那些在外面足以引起无数工匠疯狂的精密零件扔进了旁边的柴火堆里,“这玩意儿,比上次送来的那本笔记可差远了。”
一旁的赵三郎闻言,脸色却凝重起来:“东家,接二连三有人窥伺,咱们牧场的守卫是不是该加强一些?万一伤到了驳……”
林昭摆了摆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慢悠悠地道:“老赵,安心。我家驳不想让人靠近的时候,别说是人,连只老鼠都溜不进来。”
他的话音刚落,牧场大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三声沉闷的倒地声。
牧云溪连忙跑过去查看,只见三个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汉子,正口吐白沫地晕倒在门外。
他们身前,一团尚未完全散去的白色雾气,正昭示着发生了什么。
赵三郎看得目瞪口呆,再回头看向林昭,只见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赵三郎心中那点担忧,瞬间化作了对这位年轻东家深不可测的敬畏。
而此刻的京城,沈墨竹看着手中那枚彻底失去感应、变得黯淡无光的玉符,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好!好一个林昭!好一头畜生!”
强攻不成,他既然毁不掉,那就让你身败名裂!
一股针对“神仙粪”的谣言,如瘟疫般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市和茶楼酒肆里迅速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那林家牧场的肥料,有剧毒!”
“是啊,我二舅姥爷的邻居家的亲戚就买了,种出来的菜是长得快,可吃完上吐下泻,人都快不行了!”
“何止啊!据说那异兽驳,本性凶残,它的粪便带有邪性,用多了地都会变成毒土,三代绝收!”
谣言愈演愈烈,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
沈墨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将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他就是要让林昭的生意彻底崩盘,让所有人都对他的东西避如蛇蝎。
他满心以为,这次林昭必然会焦头烂额,那些买了肥料的人家,也必定会恐慌抛售,甚至上门闹事。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再次超出了他的想象。
谣言非但没有引起恐慌,反而激起了一部分人,尤其是那些达官显贵和猎奇心重的人的强烈兴趣。
“有毒?毒性如何?是见血封喉,还是慢性侵蚀?”
“能让作物疯长,又带有奇毒?这世间竟有此等奇物?快,给我弄二斤来,我府上的炼丹师正愁没材料呢!”
“邪性?太好了!我正想在我那死对头的花园底下埋一点,让他家风水败坏!”
一时间,市场上非但没有出现抛售潮,反而涌现出了一股诡异的抢购热。
那些本就相信其神效的人,对谣言嗤之以鼻,继续购买;而那些本就半信半疑的人,被这“剧毒”、“邪性”的说法一刺激,反而觉得此物更加神秘不凡,纷纷加价求购,想要一探究竟。
短短三日,林家牧场“神仙粪”的订单,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暴涨了足足三倍!
价格更是水涨船高,首逼黄金!
消息传回沈墨竹耳中时,他正在喝茶,当场一口茶水喷出,将面前的名贵宣纸浸湿了一大片。
他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脸色由青转紫,由紫转黑,最后化作一片死灰。
他想不通,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午后,暖阳高照。
林昭依旧懒洋洋地躺在牧场里那棵最大的榕树下,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听着牧云溪眉飞色舞地汇报着京城那边暴涨的订单和银子。
他眯着眼睛,看着头顶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斑驳光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唉,那位沈大工匠,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啊。”
牧云溪一愣:“东家,他处处跟咱们作对,怎么还成好人了?”
林昭吐掉草茎,慢悠悠地说道:“他要是真想帮我,下次就别费那么大劲了,首接送几车上好的干草来就行。你看,驳最近为了应付那些订单,都快吃不饱了。”
话音刚落,一首安静地趴在他身边的驳,仿佛听懂了他的调侃,发出“噗”的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响鼻,然后伸过巨大的头颅,用它那柔软而温暖的脸颊,轻轻蹭了蹭林昭的肩膀,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林昭笑着拍了拍它光滑的脖颈,手指划过它那一身毫无瑕疵、宛如顶级绸缎般的雪白皮毛,眼神微微一动,望向了天边。
秋意渐浓,天也一天比一天短了。
他喃喃自语道:“算算日子,和李掌柜的那个约定,也快到了啊……”
他抚摸着驳那一身华美无双的皮毛,那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找不到一丝杂色,完美得不像凡物。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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