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杨村的空气里，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被清晨的寒风吹得淡了些。
战士们扛着缴获的三八大盖，抬着歪把子机枪，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像是过年一样。
“团长！你瞧这玩意儿！九二式重机枪！他娘的，跟个小炮似的！”
“还有这个！鬼子的牛肉罐头！满满一箱子！”
张大彪和沈泉跑过来，献宝似的把战利品往李云龙面前堆。
李云龙只是“嗯”了一声，眼神没有在那些发亮的武器上停留一秒。
他推开人群，一个人，走到了村口那个被炸塌的猪圈前。
焦黑的木梁，混着泥土和凝固的血块，散发着一股恶臭。
他伸出脚，踢开一块烧黑的木板，露出了下面鬼子机枪的残骸。
这里，本该是吞噬一营弟兄性命的第一个绞肉机。
可现在，它安静地躺在这里，像一堆没人要的废铁。
李云龙没有说话，他只是站着，看着。
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着昨晚的战斗。
没有震天的冲锋号。
没有密集的枪声对射。
没有战士们扛着炸药包，用身体去堵枪眼的惨烈。
只有几声沉闷的，像是冬瓜掉进井里的爆响。
然后，就没了。
他一生信奉的战争哲学，被这几声闷响，给炸得粉碎。
他绕过猪圈，走到那处被从背后捅穿的机枪暗堡。
墙上，只有几个不起眼的弹孔，那是战士们解决掉里面的鬼子后，补的枪。
整个工事，完好无损。
李云-龙用手，摸了摸冰冷的墙体。
他仿佛能看到，昨晚那几个摸上来的战士，是如何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解决了战斗。
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没想过，仗还能这么打。
这仗，赢得太轻松了。
轻松得让他心里发慌。
轻松得让他感觉，自己过去几十年，仗都打到狗肚子里去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低声念叨着自己挂在嘴边的话，第一次觉得，这话听起来那么苍白。
在人家那张地图和“千里眼”面前，你再勇，冲上去也是个死。
你亮剑，人家首接把你的剑给撅了。
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
他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
他抬起头，目光在村子里搜寻。
最后，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高振邦正蹲在临时搭建的救护点，帮着军医给一个崴了脚的战士处理伤口。
他卷着袖子，动作熟练地用剪刀剪开纱布，又拿出小瓶的碘酒，仔细地给伤口消毒。
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那身干净的衣服，和周围硝烟弥漫的环境格格不入。
李云龙就这么站着，远远地看着。
他看着高振邦给战士包扎好伤口，还拍了拍那战士的肩膀，说了句什么。
那战士咧着嘴，一个劲儿地点头。
李云龙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掐灭了烟头，迈开步子，朝着高振邦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过去那些碎裂的认知上。
高振邦察觉到了有人走近，抬起头。
“李团长。”
李云龙没说话。
他走到高振邦面前，站定。
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高振邦愣了一下，接了过来。
李云龙划着一根火柴，火苗在风中摇曳。
他用手拢着火，凑过去，先给高振邦点上，然后才给自己点上。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谁也没说话。
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
赵刚从不远处走来，看到这一幕，脚步停住了。
他没有上前打扰。
他知道，李云龙这头桀骜不驯的野狼，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什么。
许久。
一口烟，从李云龙的鼻孔里喷了出来。
他终于开口了，铁血亮剑：国家给我开了资源外挂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铁血亮剑：国家给我开了资源外挂最新章节随便看！声音沙哑得厉害。
“振邦……兄弟。”
他很少用这种称呼。
“老子以前，总觉得打仗，就是靠枪杆子硬，靠弟兄们胆子大，不怕死。”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
“脑袋一热，嗷地一嗓子冲上去，跟鬼子拼命。死了，是条好汉。活下来，是赚了。”
高振邦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李云龙又狠狠吸了一口烟，烟头在他的指间，忽明忽暗。
“今天，你给老子……”
他的声音顿住了，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给老子，还有这全团一千多号弟兄，都他娘的上了一课。”
“一堂……老子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课。”
他说完，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振邦。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最初的审视和利用。
也没有了后来的惊奇和狂喜。
那是一种全新的，复杂的，混杂着佩服、倚重，甚至还有一丝敬畏的情绪。
他伸出那只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高振邦的肩膀上。
力气很大，拍得高振邦身子一晃。
“你小子！”
李云龙的嘴角，咧开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是个人才！”
“真正的人才！”
这句话，他吼得很大声。
周围正在打扫战场的战士们，都听到了，纷纷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
李云龙不在乎。
他像是要让所有人都听到。
“以后！”
他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砸出来的。
“独立团的仗，该怎么打！你小子，得帮我……帮我们，多琢磨琢磨！”
这番话，彻底宣告了李云龙这匹野狼，向着代表未来的高振邦，敞开了自己最核心的，从不示人的心扉。
那道看不见的，隔在两人之间的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们不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
从这一刻起，他们是真正的，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高振邦看着李云龙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真诚，骗不了人。
他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却重如千钧。
李云龙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地笑了。
他一把搂住高振邦的肩膀，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走！跟老子去看看缴获！他娘的，这次发大财了！老子非得给你小子弄个好东西！”
看着李云龙拉着高振邦，兴高采烈地走向那堆积如山的战利品。
一首站在远处的赵刚，才缓缓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同样有胜利的喜悦。
可他的眉头，却微微蹙着。
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落在了高振邦的背影上。
李云龙看到的是一场零伤亡的胜利。
而赵刚，这位燕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看到的，是这场胜利背后，那股令人心悸的，恐怖的力量。
精准到每一栋房屋的地图。
可以看清五公里外人影的望远镜。
外科手术式的，精确到秒的协同作战理念。
这些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都足以改变一场战役的走向。
而高振邦，或者说他背后的那个神秘的“南洋爱国组织”，却能轻而易举地，把这些东西，像变戏法一样拿出来。
赵刚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李云龙想的是，下一仗怎么打。
而他想的是……
这股力量，它的源头在哪里？
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它能帮独立团打一场杨村大捷。
那它，能不能帮整个八路军，帮整个中国，打一场更大的胜仗？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他必须，找个机会，和高振邦再进行一次，比上一次更深入的谈话。
这一次，不为审查，不为试探。
而是为了一个，可能关系到整个民族未来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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