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振邦，像一头发现了猎物却没有利爪的饿狼。
“光有眼睛还不够！”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得给老子一把能戳瞎这只眼睛的快刀！”
他那粗糙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山崎指挥部的小院子。
“你……有没有更厉害的炮弹？”
这问题，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刚才还因为“千里眼”而狂热的气氛，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啊，看得见，摸不着，那不是干着急吗？
独立团那几门宝贝疙瘩迫击炮，说是炮，其实跟二踢脚也差不了多少。
炮弹打出去，能不能命中目标，全看炮手祖上积德多少。
想用那玩意儿，隔着几里地，把炮弹精准地扔进一个小院子？
做梦都梦不见这么好的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李云龙，再一次聚焦到了高振邦的身上。
如果说刚才他们期盼的是一双眼睛，那么现在，他们渴望的就是一双能撕碎敌人的铁拳！
面对李云龙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高振邦却笑了。
他收回无人机，小心翼翼地放回箱子里，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向队伍后面，那里还有几个不起眼的帆布箱子。
“团长，眼睛配拳头，这个道理我懂。”
高振邦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炮弹嘛，也给您准备好了。”
他弯下腰，解开其中一个长条形箱子的帆布扣。
当他掀开盖子的那一刻，一缕冬日的阳光照了进去，箱子里顿时反射出一片幽暗深邃的乌光！
“嘶——”
离得最近的张大彪，第一个看清了箱子里的东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崭新的炮弹。
这些炮弹，和他们平时用的那种铸铁外壳、粗制滥造的玩意儿完全不同。
它们通体呈一种深沉的黑色，弹体流畅得像一件艺术品，弹头尖锐，泛着金属特有的冷硬光泽。
每一枚炮弹的尾翼，都做得规整无比，一看就不是寻常铁匠铺能敲打出来的货色。
李云龙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几乎是趴在了箱子边上。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枚。
那炮弹入手的感觉，沉甸甸的，带着一丝冰凉，却让李云龙的心头猛地窜起一团火！
“好东西！他娘的，这绝对是好东西！”
他甚至不用试，光凭这手感，这做工，就知道这玩意儿的威力，绝对不是他那批“瓜怂”炮弹能比的！
“团长，这是60毫米迫击炮弹，弹头用的是特种合金钢，专门加强了穿透能力。”高振邦在一旁解释道，“内部装药也做了优化，爆炸威力比你们现在用的，至少大一倍。”
“大一倍！”
这三个字，让周围的干部们眼珠子都红了！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高先生，俺能看看不？”
众人回头，是炮排的老排长王承柱。
他是个老炮手了，跟迫击炮打了半辈子交道，全团没人比他更懂炮。
李云龙把手里的炮弹递了过去：“柱子，你来看看，这玩意儿咋样？”
王承柱接过炮弹，那粗糙的手掌在光滑的弹体上反复，又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听着那清脆的回响。
他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到惊讶，最后变成了一丝凝重和担忧。
他掂了掂手里的炮弹，抬头看向高振邦，一脸的疑虑。
“高先生，这炮弹……是好东西，比小鬼子的炮弹都精贵。”
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可这玩意儿，咱们的炮膛能用吗？”
“俺看这炮弹的底火和尾翼，都跟咱们的不太一样。这装药威力又这么大，万一要是……”
他没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万一要是炸了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炮手和炮，都得一起上天！
王承柱的话，让刚刚还兴奋不己的众人，心里又打起了鼓。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高振邦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赞许地看了王承柱一眼。
“老排长问到点子上了，谨慎是对的。”
他从箱子里又拿出一枚炮弹，将尾部的底火展示给众人看。
“放心，口径是完全匹配的。我用的发射药燃烧更充分，更稳定，对炮管的压力反而比你们那些杂质多的黑火药要小。”
他指着那尖锐的弹头，补充道。
“至于威力，就更不用担心了。这弹头，就是专门为鬼子的乌龟壳准备的。”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众人脸上将信将疑的表情，高振邦知道，不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这心里的疙瘩是解不开的。
“光说不练假把式。”
他环视一圈，朗声道：“咱们就在这儿，现场试一发！”
“试一发！”
李云龙的眼睛猛地亮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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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挥手，对着张大彪吼道：“大彪！带几个人，去那边山坡上，给老子用石头和木头，垒一个跟鬼子炮楼一样结实的工事出来！快！”
“是！”
张大彪嗷唠一嗓子，带着一营的几个战士，扛着工具就冲了出去。
很快，在几百米外的一处缓坡上，一个用大石头和粗壮原木交叉搭建起来的，半人多高的简易加固工事就垒好了。
那工事看着就结实，别说步枪，就是用捷克式扫半天，估计也只能在上面啃下点木头渣子。
“柱子！”李云龙扭头吼道，“把你的炮拉过来！”
“是！”
王承柱也来了劲，招呼着炮排的战士，七手八脚地将一门擦得锃亮的60毫米迫击炮架设好。
他亲自操炮，熟练地调整着炮口的角度和方向。
高振邦递过去一枚黑色的新炮弹。
王承柱接过炮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他最后一次检查了炮口的角度，又看了看远处那个作为靶子的工事，对着炮手点了点头。
“准备！”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死死地盯着那门迫击炮，连大气都不敢喘。
炮手松开手。
那枚闪着乌光的炮弹，顺着炮管“哧溜”一下滑了进去。
“咚！”
一声沉闷而又极其有力的声响，从炮口传出！
这声音，和以往那种“嗵”的、有些松散的声音完全不同！
它短促，凝实，充满了力量感！
一小股青烟冒出，那枚黑色的炮弹，己经拖着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影子，划出一道精准而又稳定的弧线，朝着远处的山坡飞去！
它的速度，比老式炮弹快了不止一截！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跟着那道弧线移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下一秒。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远处的山坡上传来！
那声音，比过年时放的最大的炮仗还要响亮十倍！
整个打谷场，似乎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一团橘红色的火光，夹杂着黑色的浓烟和无数的碎屑，猛地从那个简易工事的位置炸开，冲天而起！
李云龙的嘴巴，猛地张开，越张越大，大得几乎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赵刚扶着眼镜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镜片后的双眼，写满了难以置信！
张大彪和那些营连长们，一个个都像是被雷劈中了的木桩子，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烟尘，缓缓散去。
刚才还坚固无比的那个模拟工事……
己经没了。
原地，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大坑！
那些碗口粗的原木，被炸得西分五裂，变成了漫天飞舞的木屑和碎块。
坚硬的石头，也被炸成了无数的小石子，崩得到处都是！
一截烧得焦黑的木桩，打着旋儿从天上掉下来，“噗”的一声插在地上，还在冒着青烟。
整个打谷场，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那截木桩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我……我日……”
一个战士没忍住，声音颤抖地爆了句粗口，打破了这片死寂。
“咕咚。”
李云龙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
他打了半辈子仗，见过各种各样的炮。
日本人的山炮，野炮，甚至重炮，他都见识过。
可他从来没见过，一发小小的、只有胳膊粗的迫击炮弹，能有这么恐怖的威力！
这哪里是炮弹！
这他娘的是阎王爷的请帖啊！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高振邦，那眼神，己经不是在看一个“福星”了。
那是在看一个神仙，一个能点石成金的活神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压抑不住的，疯狂到了极点的大笑声，猛地从李云龙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
那是狂喜，是震撼，是压抑了许久的恶气，在这一刻得到彻底释放的畅快！
“好！好啊！！”
他猛地冲到炮排长王承柱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对着他咆哮道：
“柱子！看见没有！你他娘的看见没有！”
“看见了！团长！俺看见了！”王承柱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在发抖。
“这就叫他娘的专业！”
李云龙松开他，转身大手一挥，对着全场的干部们，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给老子把全团的迫击炮，一门不剩，全都拉出来！”
“把这些宝贝疙瘩，给老子全都发下去！”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打谷场上空，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和杀气。
“老子要让山崎那老鬼子，好好尝尝！尝尝咱们独立团这特制的满汉全席！”
“传我命令！”
“所有营连级干部，马上回指挥所！”
“制定新的作战计划！”
“这一次，老子要让李家坡，变成山崎的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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