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瓢浓墨，泼洒在晋西北的群山之间。
张大彪和他手下最精锐的二十名突击队员，像一群蛰伏的狼，趴在距离平安县城外围第一道暗哨五百米的一处土坡后面。
每个人手里都攥着一支造型古怪的步枪。
枪口上，拧着一根黑乎乎的，像烧火棍一样的铁管子。
一个老兵用手掂了掂，凑到张大彪耳边，压着嗓子嘟囔。
“营长，高顾问这玩意儿，靠谱吗？别他娘的是个哑炮，到时候一扣扳机，光冒烟不出弹，那乐子可就大了。”
张大彪心里也犯嘀咕。
他摸着枪口上那根冰凉的铁管，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这玩意儿叫什么“消音器”，说是能让枪声变得跟放屁一样。
他活了三十多年，杀过的鬼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没听说过枪还能不响的。
“都把那‘夜猫子镜’戴上！”
张大彪没理会手下的嘀咕，低声下了命令。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单筒望远镜，学着高振邦教的样子，卡在自己右眼前。
当他的眼睛凑上去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变了。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瞬间变成了一个清晰无比的，泛着诡异绿光的世界。
远处的树木，石头，沟壑，都像是被一层绿色的月光笼罩，纤毫毕现。
而五百米外那处鬼子的暗哨里，两个伪军的身影，像两团燃烧的白色火焰，正靠在一起抽烟，吞云吐雾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操！”
张大彪身边，一个年轻的战士没忍住，低低地骂了一声。
他旁边的老兵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鬼叫什么！想把鬼子招来？”
那年轻战士委屈地揉着脑袋，声音里带着哭腔。
“班长……我……我看见了，我看见山那边的兔子了，白的，发光，还在吃草……”
整个突击队，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玩意儿，真他娘的是神仙的宝贝！
“都给老子闭嘴！”张大彪压低声音呵斥，可他自己的心脏，也跳得跟擂鼓一样。
他感觉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成了黑夜里索命的阎王爷。
鬼子在哪儿，在哪儿拉屎，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鬼子，却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塞在耳朵里的微型耳机里，传来了高振邦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
“大彪叔，可以开始了。记住，三秒钟，解决战斗。”
张大彪深吸一口气。
他抬起手，做了个准备的手势。
他身边，另一个神枪手也端起了枪。
透过那绿色的世界，两个伪军的脑袋，清晰得就像是贴在他们眼前。
“三。”
“二。”
“一！”
张大彪和神枪手同时扣动了扳机。
没有惊天动地的枪声，没有火光迸射。
只有两声微不可闻的，像是用锥子捅破窗户纸一样的“噗！噗！”轻响。
远处，那两团明亮的“白色火焰”，脑袋上像是被无形的手重重砸了一下，猛地向后一仰。
然后，软绵绵地瘫倒在地，瞬间没了动静。
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声，和突击队员们粗重的喘息声。
一个老兵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真……真他娘的跟做梦一样……”
“走！”
张大彪没有给他们震惊的时间，猛地一挥手。
二十多条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扑向了那处哨卡。
等他们摸到跟前，那两个伪军的血还没流干，眼睛瞪得老大，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奶奶的！”一个战士摸着伪军尸体上还在冒血的弹孔，声音都在发颤，“这玩意儿，比他娘的黑白无常的勾魂索还快！”
张大彪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猎人戏耍猎物般的残忍。
“下一个！”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成了平安县城外围守军的噩梦。
一场单方面的，无声的屠杀，在黑暗中上演。
第二个哨卡，是一个机枪阵地，西个鬼子围着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正在打牌。
“噗！噗！噗！噗！”
西声轻响，几乎连成了一声。
鬼子手里的扑克牌，散落一地。
第三个哨卡，是一支五人巡逻队，正骂骂咧咧地走在小路上。
张大彪他们就像一群从地里冒出来的幽灵，从道路两侧的阴影里扑出。
捂嘴，抹脖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那几支装了“消音器”的步枪，甚至都没有开火。
借助夜视仪带来的绝对视野优势，整个突击队，变成了一台精密而又冷酷的杀戮机器。
他们能清晰地看到每一个敌人的位置，能预判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而那些鬼子和伪军，却像是被蒙住了眼睛的瞎子，首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都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
当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暗哨被拔掉时，张大彪看了一眼手表。
用时，五十二分钟。
解决敌人，三十西人。
我方，零伤亡。
甚至，连一根头发都没掉。
平安县城，这座在他们眼中曾经如同铜墙铁壁般的堡垒，此刻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毫无防备的女人，将自己最脆弱的咽喉，暴露在了他们的刀锋之下。
张大彪蹲在冰冷的城墙根下，身后，是二十个眼神里燃烧着狂热火焰的突击队员。
他们看着张大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神。
而张大彪知道，真正的神，是那个正坐在指挥部里，通过一个发光的铁板，注视着这里一切的年轻人。
他抬起手，按住耳机，那颗因为杀戮而狂跳的心脏，终于平复了下来。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匕首出鞘般的锋利。
“报告，外围己清理干净。”
“我们现在是贴在城墙根下的匕首，请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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