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卡尔弗大学数十公里外,一片荒芜的河谷地带。 夜色如墨,冰冷的河水冲刷着布满鹅卵石的河床。在靠近河岸的一片茂密芦苇丛深处,一团巨大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暗绿色物体正微微起伏着。
那是一具残破的躯体——浩克的身躯。 他的右臂齐肩而断,断裂处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冷却岩浆般的暗绿色血痂,狰狞可怖。胸膛上印着一个淡金色的脚印凹陷,周围皮肤满是龟裂的痕迹。浑身上下布满了爆炸冲击和撞击留下的伤痕,绿色的皮肤黯淡无光,庞大的身躯蜷缩着,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然而,在这沉寂的躯壳内部,一场无声的战争正在进行。 布鲁斯·班纳的意识,如同沉溺在无尽黑暗深海的溺水者,被浩克那狂暴愤怒的汪洋碾碎、压制了太久太久。卡尔弗大学的惨败,那粉碎臂骨的一拳,那被绝对力量碾压的极致痛苦和恐惧,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竟然意外地撼动了浩克那牢不可破的愤怒壁垒!
“不…不要…停下…”班纳的意识碎片在痛苦的潮汐中挣扎浮现,他感受到了浩克力量的急剧衰退,感受到了那如同山岳般压在心头的暴怒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这是前所未有的机会!
黑暗中,班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灵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他不再像以往那样只是被动地承受浩克的愤怒或被愤怒吞噬,而是开始疯狂地、主动地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用他在无数次变身中积累的、对浩克愤怒情绪的细微理解,以及这次惨败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本能,去冲击、瓦解浩克的意志!
“痛…害怕…逃…”班纳的意识如同尖锥,刺入浩克混乱的精神领域,传递着最原始的情绪信号。 “吼…弱…小虫子…”浩克残留的意志本能地抗拒着,发出愤怒却虚弱至极的咆哮。但这一次,那绝对的压制不复存在。班纳传递的“恐惧”与“逃避”信号,如同病毒般侵蚀着浩克力量衰退后留下的精神空隙。
嗡——! 蜷缩的绿色巨人躯体猛地一颤!皮肤下黯淡的绿色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剧烈地明灭闪烁起来!庞大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如同漏气的气球!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扭曲重置;虬结的肌肉纤维软化、坍缩;粗糙的绿色皮肤褪色、变得苍白脆弱…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十几分钟后,芦苇丛中蜷缩的庞然大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赤裸、布满青紫淤伤和未愈擦痕、蜷缩在冰冷鹅卵石上的瘦弱男子——布鲁斯·班纳博士。
“呃…咳咳咳!”班纳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咳嗽让他蜷缩起身子,冰冷的河水溅到脸上,带来刺骨的凉意和…劫后余生的真实感。他茫然地看着自己苍白、伤痕累累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完好却隐隐作痛的身体,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头晕目眩。
“我…回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随即,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极致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那个冰冷无情、如同神魔般的黑衣人! 那无视子弹炮火、徒手接住浩克重拳的恐怖画面! 那随手一拧就粉碎浩克手臂骨骼的轻描淡写! 那蕴含着绝对力量、将自己(浩克)一脚踹飞如同踹开垃圾的一脚! 还有…那最后毁天灭地、将自己彻底打入濒死深渊的一拳!以及…手臂被粉碎、力量被彻底碾轧的绝望痛苦和无边恐惧!
“啊——!!!”班纳猛地抱住头,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这不是旁观者的记忆,这是浩克亲身经历、烙印在身体和灵魂最深处的恐怖!现在,这些记忆如同跗骨之蛆,完整地转移到了班纳的意识中!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浩克的痛苦和…恐惧!那个黑衣人带来的压迫感,如同最深的梦魇,牢牢刻印在他的灵魂里!
“源灵…破限者…”这个名字伴随着那份绝密档案的记忆碎片,浮现在班纳混乱的脑海中。神盾局…他们知道!他们一首在监控!但他们做了什么?他们用那个该死的炮轰击了战场!差点连自己(浩克)一起轰杀!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首冲头顶!班纳猛地惊醒!不能留在这里!军方、神盾局…他们一定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研究自己,或者…把自己和那个怪物一起列为清除目标!
他用颤抖的、伤痕累累的手臂撑起虚弱的身体,踉跄地爬到河边,贪婪地喝了几口冰冷的河水,刺骨的凉意让他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撕下几片宽大的芦苇叶勉强遮体,辨认了一下方向,毫不犹豫地朝着远离城市、远离道路的深山密林深处,跌跌撞撞地逃去。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但求生的本能和对再次遭遇那个黑衣人或被神盾局抓捕的恐惧,支撑着他不断前行。
他必须彻底消失!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那个叫陈默的怪物…绝对不是人类能对抗的存在!他甚至不敢回想那双冰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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