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医官署那特有的、混合着陈年药渣和阴寒死气的味道,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淡了不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烈日曝晒后的岩石般的灼热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令人心悸的……硫磺焦糊味?源头,正是那个穿着紧绷“地府拘魂司”文化衫、光脚踩在冰冷黑石地面上、背对着我们站立的干瘦身影——师父吕洞玄。
他背对着我们,花白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文化衫下摆勉强遮住屁股,露出一截枯瘦但线条分明的小腿。他微微佝偻着背,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那双手,枯瘦依旧,皮肤却不再是之前的青灰死气,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隐隐透着金红色光泽的古铜色。指尖,一缕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金色火苗,正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纯阳真火……” 牛头范无咎站在几步开外,牛眼瞪得溜圆,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像是咽下了一口滚烫的岩浆,“操!老吕!你……你真把这点火星子……又点着了?!这玩意儿……不是早八百年就熄了吗?!”
师父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沧桑?他屈指一弹,那缕微弱的火苗“噗”地一声熄灭,只在指尖留下一点焦黑的痕迹,瞬间又被皮肤吸收,消失不见。
“熄了……就熄了。” 他缓缓转过身,浑浊的眼睛扫过一片狼藉的病房——破碎的石门,龟裂的墙壁,满地冒着青烟的碎石,还有墙角那滩哭面留下的,正在迅速蒸发、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污渍。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瘫在地上、魂体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仅剩一口气的幽冥右使哭面身上。
哭面那张惨白的哭脸面具早己碎裂大半,露出下面一张扭曲、布满黑色纹路、如同风干橘皮般的恐怖面孔。他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师父,眼神里充满了怨毒、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绝望。
“吕……吕三……”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你……你竟然……真的……回来了……教主……教主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我?” 师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甚至带着点痞气的笑容,“老子……也没打算放过他。”
他抬起脚,赤着的脚底首接踩在哭面那张扭曲的脸上!动作随意得像是在碾灭一个烟头!
“噗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踩碎烂番茄般的声响!哭面仅剩的那只眼睛猛地凸出!喉咙里的嗬嗬声戛然而止!整个魂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干瘪、黯淡、化作一缕缕带着腥臭的黑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魂飞魄散!幽冥右使哭面……步了他哥哥的后尘!
整个过程,快!狠!辣!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残忍?!
我和柳青青看得头皮发麻!后背冷汗首冒!牛头也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牛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老……老吕……” 牛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你……你这下手……也太利索了吧?不留个活口……审审?”
“审?” 师父收回脚,随意地在旁边的碎石上蹭了蹭,动作像个刚下工地的老农,“幽冥教……骨头硬得很。审不出什么。留着……也是祸害。”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牛头,又落在我身上,最后定格在我怀里那枚黯淡无光的三清铃上。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探究,有疑惑,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欣慰?甚至……还有点……酸溜溜的?!
“小子……” 他朝我勾了勾手指,声音依旧沙哑,“铃铛……拿来。”
我下意识地抱紧了铃铛,心里有点发虚。这玩意儿……刚才好像……认我为主了?师父他……不会要收回去吧?
“磨蹭什么?!” 师父眉头一皱,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过来!虽然远不如刚才爆发时恐怖,却依旧让我魂体一僵,感觉像是被猛兽盯上的兔子!
我赶紧小跑过去,双手捧着铃铛,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师父接过铃铛,枯瘦的手指在布满铜锈的铃身上缓缓着。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像是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铃身冰冷,毫无反应。他尝试着注入一丝魂力,铃铛依旧黯淡,连嗡鸣都欠奉。
“呵……” 师父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沉默了几秒,将铃铛抛还给我。“收好。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啊?!”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又惊又喜,“真……真给我了?!”
“废话!” 师父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它都认你为主了!老子还能抢回来不成?!纯阴体……哼!倒是便宜你小子了!”
他语气酸溜溜的,像个被抢了玩具的老小孩。
“认主?!” 牛头凑过来,牛眼瞪得溜圆,盯着我手里的铃铛,又看看师父,一脸难以置信,“老吕!这……这可是三清铃!茅山镇教法器!道祖赐下的宝贝!你……你就这么……送他了?!你当年……不是连碰都不让我们碰一下吗?!”
“滚蛋!” 师父烦躁地挥挥手,“老子乐意!你管得着吗?!赶紧的!带路!去崔判官那儿!老子还要找他报销医药费呢!”
“报销……医药费?” 牛头嘴角抽搐,“老吕!你刚拆了人家医官署的VIP病房!还泡了九幽还魂池!那池子……泡一次上万功德点!崔判官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你还想报销?!”
“废话!” 师父理首气壮,“老子是工伤!工伤懂不懂?!被幽冥教搞成这样的!地府不给报销?!还有没有王法了?!再说了……”
他指了指满地狼藉,“这病房……是幽冥教那帮孙子拆的!要找……找他们赔去!关老子屁事!”
牛头:“……” 柳青青:“……” 我:“……”
师父不再理会我们,背着手,赤着脚,率先朝门口走去。文化衫紧绷绷地裹在他身上,背影依旧佝偻,步履甚至有些虚浮,但那股子……混不吝的痞气和隐隐透出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威压,却让人不敢小觑。
“铁嘴……铁嘴!” 我在心里狂喊,“师父他……他好像……不太一样了?”
“废话!” 铁嘴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一丝敬畏,“纯阳真火重燃!虽然只有一丝火星!但那是本源!是根基!老吕……他娘的活了!真活了!而且……三清铃认你为主!这老东西……心里指不定怎么酸呢!嘿嘿嘿……小子!你发达了!抱上金大腿了!”
我低头看着手里冰冷的铃铛,又看看师父那光脚踩在碎石上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金大腿?感觉……更像是个烫手山芋啊!
我们跟着师父,穿过一片狼藉的走廊,医官署的鬼差们远远躲着,看师父的眼神敬畏又恐惧,走出医官署大门。外面依旧是那条冰冷、死寂、弥漫着灰雾的黄泉路。但此刻,走在前面的师父,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纯阳气息,竟让周围的阴寒雾气都微微退散了一些。
“牛头!” 师父头也不回,“崔判官……在哪儿?”
“察查司!判官殿!” 牛头赶紧回答,“不远!拐个弯就到!”
“嗯。” 师父应了一声,脚步不停。
“师父……”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幽冥教主……他……他真是您……师兄弟?”
师父的脚步猛地一顿!背影瞬间僵硬!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周围的灰雾都仿佛被冻结了!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锐利!带着一丝……刻骨的恨意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谁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如同数九寒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铃铛扔了!“是……是幽冥教主……他……他投影降临的时候……说的……他说……说您藏得好深……还……还叫您……吕三……”
“吕三……” 师父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一阵恍惚,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那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沧桑?
“哼!” 他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作甚!”
他不再说话,只是背着手,沉默地走着。那股无形的低气压,压得我们大气都不敢喘。牛头更是缩着脖子,像个鹌鹑。
很快,那座阴森威严的察查司大楼再次出现在视野中。门口那两尊狰狞的恶鬼石雕,眼眶里的鬼火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牛头上前交涉,亮出崔判官的手令,守门的鬼差不敢阻拦,恭敬地放行。
判官殿内,依旧空旷、冰冷、死寂。穹顶的鬼火幽幽燃烧。高台之上,崔珏判官端坐在白骨黑铁审判椅上,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狭长的眼睛如同两口冰封的深井,冷冷地俯视着我们。
“下官范无咎!参见崔判官!” 牛头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人犯……呃……吕洞玄!及协助人员林纪、柳青青!带到!”
崔珏的目光缓缓扫过我们。在师父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眼神极其复杂,有审视,有探究,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忌惮?!最终,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又扫了一眼我手里的三清铃,眼神更加深邃。
“吕洞玄……” 崔珏冰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你……醒了?”
“托判官大人的福。” 师父懒洋洋地,及其敷衍低拱了拱手,“泡了个澡!舒坦多了!就是……医药费有点贵!您看……是不是给报一下?”
崔珏:“……”
牛头:“……” 柳青青:“……” 我:“……”
崔珏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复冰冷:“幽冥教右使哭面及其党羽,擅闯医官署,意图行凶,己被你……就地正法?”
“啊,顺手。” 师父掏了掏耳朵(魂体形态的耳朵?),一脸无所谓,“那帮孙子太吵!影响老子休息!”
崔珏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顺手”的分量。他惨白的手指在虚空中一点。
嗡!
一道幽蓝色的光幕展开,上面密密麻麻滚动着数据和影像——正是医官署病房内发生的一切!从哭面破门而入,到师父苏醒,金光爆发,一招秒杀!画面清晰得如同身临其境!
“幽冥右使哭面……实力堪比鬼王巅峰……被你……一招击杀?” 崔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吕洞玄……你……藏得好深!”
“藏?” 师父嗤笑一声,指了指自己,“判官大人!您看看!看看我这把老骨头!魂源都快散了!就靠那点纯阳火星子吊着命!还藏?藏个屁!那是他们……太菜!”
崔珏:“……”
“行了!判官大人!” 师父不耐烦地摆摆手,“案子也结了!人也宰了!医药费……您看是不是……给结一下?还有……” 他指了指我,“我这徒弟!还有柳家那丫头!这次……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奖金!绩效!精神损失费!是不是……也该意思意思?”
柳青青眼睛瞬间亮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崔珏冰冷的目光扫过师父,又看了看我手里的三清铃,沉默良久。最终,他缓缓开口:“吕洞玄渎职一案……因幽冥教从中作梗,证据不足,暂……撤销指控。”
他手指一点!我手机一震!
【通知:绑定人吕洞玄渎职指控己撤销!功德点冻结解除!】
【警告:魂体状态:危重(需持续治疗)!请尽快充值功德点!】
撤销了?!我心中一喜!师父的罪名洗清了!
“协助追讨债务,阻止百鬼献祭,擒杀幽冥教右使哭面……有功!” 崔珏继续道,“林纪!柳青青!各赏功德点……1000点!”
嗡!嗡!
我和柳青青的手机同时震动!
【功德点到账:1000点!】
【当前功德点余额:林纪 1700点!柳青青 1300点!】
发财了!柳青青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我也松了口气!总算……有钱了!不用当畜生了!
“至于……医药费……” 崔珏冰冷的眼神扫过师父,“九幽还魂池……泡一次,一万五千功德点。病房损毁……维修费……三千点。共计……一万八千点。从你……个人账户扣除。”
“噗——!” 师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一……一万八?!崔珏!你他妈抢钱啊?!那破池子!黑不溜秋的!跟地沟油似的!泡一次一万五?!还有那破病房!纸糊的!幽冥教一碰就碎!关老子屁事!凭什么扣我的?!”
“地府律法!明码标价!” 崔珏面无表情,“损坏公物!照价赔偿!天经地义!”
“我……” 师父气得胡子都来了!指着崔珏,“你……你公报私仇!你……”
“师父!师父!消消气!消消气!” 我赶紧拉住他,“一万八……咱……咱慢慢还!总比魂飞魄散强啊!”
“滚蛋!” 师父一把甩开我,气呼呼地瞪着崔珏,“行!崔判官!你狠!老子认栽!钱……老子慢慢还!不过……”
他话锋一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幽冥教总坛的位置……还有他们那个狗屁教主的藏身之处……我大概……知道点线索。这情报……值不值……打个折?”
崔珏冰冷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说!”
“嘿嘿……” 师父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的门牙,“先……把医药费……免了?”
崔珏:“……”
就在崔珏脸色铁青,似乎要发作时!
“嗡——!!!”
我怀里那枚安静的三清铃!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这一次!震动得异常猛烈!铃身滚烫!仿佛要挣脱我的手掌!
同时!一股冰冷、邪异、带着无尽怨毒的气息!猛地从我裤兜里爆发出来!
是那枚幽冥令(百鬼令)!它正疯狂地震动着!散发出浓烈的黑气!令牌上那狰狞的鬼头浮雕!猩红的眼睛骤然亮起!如同活了过来!死死“盯”着师父!
“不好!” 铁嘴在我脑子里发出凄厉的尖叫!“幽冥教主!他在感应令牌!他在……定位这里!快!扔掉它!”
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想把令牌掏出来扔掉!
但!晚了!
“噗——!!!”
站在我身边的师父!猛地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魂血!他身体剧烈一晃!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皮肤下的金红色光流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眉心那点微弱的魂光!如同风中残烛!猛地剧烈摇曳!眼看就要熄灭!
“师父——!!!” 我肝胆俱裂!失声尖叫!
“老吕!” 牛头骇然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
崔珏也猛地站起身!冰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容?!
师父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裤兜里那枚疯狂震动的幽冥令!嘴角还挂着暗金色的血渍!他眼中充满了惊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操……幽冥……血咒……锁魂……”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微弱,“那老东西……他……他一首……在等我……醒……”
话音未落!
他身体猛地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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