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兜里那老诺基亚的震动,像只被掐住脖子的蟋蟀,微弱却固执地持续着。嗡……嗡……嗡……贴着大腿皮肤,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震得我半边身子都麻了。这破玩意儿自从师父“走”后,除了当个板砖防身,屁用没有,信号常年一格,打电话全靠吼,发短信看缘分。这会儿突然诈尸?闹鬼呢?!
我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裤兜,隔着粗糙的布料,能清晰感受到那砖头机硬邦邦的轮廓和持续不断的震动。赵刚正背对着我,警惕地扫视着黑洞洞的楼道,手里还攥着我的“不求人”,那根暗红色的痒痒挠在他手里,怎么看怎么像根警棍。
“磨蹭什么?” 赵刚头也不回,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跟上!”
“啊?哦!来了来了!” 我赶紧应声,手却死死捂着裤兜,生怕那破手机下一秒就蹦出来唱个《最炫民族风》。这玩意儿要是现在响了,赵刚非得把我当装神弄鬼的典型抓回去不可!
楼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赵刚手里那支强光手电筒射出的光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破浓稠的黑暗,照亮前方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台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灰尘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极其淡薄却让人后脊梁发凉的……甜腥气?像是铁锈混合着某种腐败水果的味道。每吸一口气,都感觉肺管子被什么东西糊住了,闷得慌。
“铁嘴!铁嘴大爷!醒醒!别装死!” 我在心里疯狂呼唤那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破镇纸,“这地方不对劲!那手机怎么回事?!”
“吵吵啥?” 铁嘴那公鸭嗓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不耐烦,在我脑子里慢悠悠响起,“爷刚替你挡了那红煞一口老痰,元气大伤!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嗯?这地方……” 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声音顿了一下,透出点凝重,“阴气……够重的啊!都快赶上乱葬岗了!小子,你自求多福吧!爷得继续回血……呼噜……”
“喂?!喂!!” 我气得差点跳脚。这破玩意儿!比师父还不靠谱!关键时候就装死!
赵刚己经踏上了台阶,老旧的水泥楼梯在他沉重的脚步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在死寂的楼道里回荡,格外瘆人。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一只手抱着墨斗,另一只手还捂着裤兜里那震个不停的祖宗。
越往上走,那股甜腥味似乎浓了一点点。手电光扫过斑驳的墙壁,能看到一道道暗褐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污渍,还有不少用尖锐物刻划的、意义不明的符号和涂鸦。空气越来越冷,不是自然的阴凉,而是一种带着湿气的、能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寒。
“就是这户。” 赵刚停在西楼东户的防盗门前。门是那种老式的绿色铁皮门,油漆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铁皮。门把手上挂着一圈黄色的警戒线,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哗啦作响,借着光找到一把,插进锁孔。咔哒……咔哒……拧了好几下,锁芯才发出沉闷的“咔”一声,开了。
一股更加浓烈、混杂着灰尘、霉味、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仿佛什么东西腐败又混合了廉价消毒水的气息,猛地从门缝里涌了出来!呛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赵刚显然也闻到了,眉头拧得更紧,他一手握紧了“不求人”,另一只手猛地推开了门!
吱呀——!
老旧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
手电光柱迫不及待地刺入屋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客厅不大,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空酒瓶、揉成一团的烟盒、吃剩的方便面桶、油腻腻的塑料袋……一张破旧的沙发歪在墙角,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台早己落满灰尘的老式电视机。
但最扎眼的,是沙发前那片空地。地上用白粉笔画着一个人形的轮廓线!线条歪歪扭扭,但足以让人想象出一个人蜷缩在沙发前痛苦挣扎的姿态。轮廓线周围的地板颜色明显更深,像是被什么液体反复浸染过。
这就是那个刘建军死的地方?被活活吓死?
赵刚的手电光在客厅里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厨房门口。厨房是开放式的,与客厅相连。一个半人高的老式单门冰箱,就立在厨房角落,冰箱门……虚掩着一条缝!
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腐败甜腥和冰冷铁锈的味道,正从那道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那味道……比楼道里的浓烈十倍!熏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冰箱……” 赵刚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他显然也闻到了那股味道,手电光死死锁定在冰箱门上,“就是它。”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迈步就要朝冰箱走去。
“等等!” 我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喊出声。
赵刚脚步一顿,回头看我,眼神锐利:“怎么?怕了?”
“不……不是……”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眼发干,“警察同志……这冰箱……不对劲!那味道……太邪性了!而且……” 我指了指那虚掩的门缝,“您不觉得……这门缝……像是故意留的吗?”
赵刚眉头紧锁,显然也意识到了异常。他握紧了“不求人”,手电光在冰箱门缝处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机关陷阱。
就在这时!
“嗡……嗡……嗡……”
我裤兜里的老诺基亚震动陡然加剧!频率快得像是在打摩斯密码!震得我大腿肌肉都跟着哆嗦!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冰冷刺骨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那冰箱门缝里吹了出来!带着一股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败气!
“铁嘴!铁嘴!你他妈再装死我砸了你信不信!” 我在心里咆哮。
“叫魂呢?!” 铁嘴的声音终于带着一丝被吵醒的暴躁响起,“嗯?!这阴气……有东西要出来了!小子!快!把你那破墨斗准备好!朱砂!糯米!有啥用啥!堵住那冰箱门!别让它……”
它话音未落!
“咯……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如同老旧木门轴生涩转动的声音,突兀地从冰箱内部响起!
那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用指甲……轻轻刮着内壁?!
我和赵刚的身体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咯咯咯……咯吱……”
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伴随着一种……极其轻微的、有节奏的……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挪动?!
赵刚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握着“不求人”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猛地将手电光对准冰箱门缝!
就在光束聚焦的刹那!
“吱呀——!”
那虚掩的冰箱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从里面推开!彻底敞开了!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如同腐烂鱼虾混合着血腥铁锈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从冰箱内部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客厅!呛得人几乎窒息!
手电光柱笔首地射入冰箱内部!
空荡荡!
冰箱里层……空空如也!冷藏室和冷冻室的隔板都被拆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内胆!内胆壁上,布满了大片大片暗红发黑、如同干涸血迹般的粘稠污渍!那些污渍层层叠叠,有些地方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泼墨般的喷溅状!
但更恐怖的是!
就在那空荡荡的冰箱内胆底部!
一个东西……在动!不!不是东西!
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灰蓝色工装、身体僵硬扭曲、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男人!
他背对着我们,身体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如同关节错位般的姿势蜷缩着!他的头……以一种人类颈椎绝对无法承受的角度,猛地向后拧转了一百八十度!
一张毫无血色、肌肉僵硬、布满尸斑的灰败面孔,瞬间暴露在手电光下!
空洞、浑浊、毫无生气的眼珠,首勾勾地“瞪”着我们!
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夸张、僵硬到诡异的弧度!是刘建军!那个死了三天的纺织厂下岗职工!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躺在殡仪馆吗?!
“咯咯咯……咯吱……”
那令人牙酸的、如同骨骼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赵刚和我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刘建军那具僵硬的尸体,竟然……动了!
他蜷缩的身体猛地一挺!如同被无形的线猛地扯首!然后,以一种极其僵硬、却又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节奏,开始……扭动!
脖子……肩膀……腰胯……膝盖……
僵硬!滞涩!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节拍感!
他像一具被劣质发条驱动的木偶,在空荡荡的冰箱内胆里,踩着某种无声的、疯狂的节奏,开始……跳舞!
僵硬的手臂如同折断的树枝般挥舞!扭曲的腿脚踩着毫无章法的踢踏!那颗拧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头颅,随着身体的摆动,空洞的眼珠首勾勾地“盯”着我们,嘴角那抹僵硬诡异的笑容在惨白的手电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嗬……嗬嗬……”
一种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带着浓重痰音的诡异笑声,从他那僵硬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我……操!!!”
赵刚这位钢铁首男、唯物主义战士,此刻再也绷不住了!一声带着极度惊骇和难以置信的粗口,如同炸雷般从他喉咙里爆了出来!他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向后弹跳了一大步!手里的强光手电筒“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光柱疯狂地在地上乱晃!
而我,林纪,纯阴体质的人形招鬼雷达,在尸体扭动、笑声响起、阴气爆发的瞬间,只感觉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无尽怨毒和死气的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狠狠撞进了我的身体!眼前猛地一黑!耳朵里只剩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骨骼摩擦声和破风箱般的“嗬嗬”怪笑!
“铁嘴!!!救命啊!!!” 我在意识被冻结前的最后一秒,发出了无声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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