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收拾东西!带上阿七的药!我们…要出一趟远门!”
林默嘶哑决绝的声音在坍塌一半的窝棚里回荡,如同惊雷,炸碎了苏小小眼中的惊惶,也惊住了刚刚冲到窝棚外、却被喝止不敢进来的狗子等人。
“老板?!您…您要去哪?阿七姑娘她…”狗子扒着窝棚残破的入口,看着里面一片狼藉和生死不知的同伴(被冲击波震飞的两个队员,一个己经没了声息,另一个在痛苦呻吟),还有躺在中央气息奄奄的阿七,声音都在发颤。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他强忍着后背的剧痛和内腑的翻腾,飞快地检查着阿七的状况。体温还在持续下降,从滚烫转为冰冷,又从冰冷滑向一种更令人心悸的、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死寂。灰败的脸色如同蒙上了一层阴翳。左肩那道伤口,暗红色的诡异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动着,不仅阻止着任何愈合的迹象,更在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周围健康的皮肉,散发出一种腐朽、毁灭的气息。她背后的剑匣,那道细微的裂痕如同恶魔之眼,丝丝缕缕混乱狂暴的气息从中泄露,虽然微弱,却如同跗骨之蛆,持续消耗着阿七最后残存的生命力。
玄阴令躺在旁边,深紫色的流光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地明灭着,仿佛在与那裂痕中泄露的力量进行着无声的拉锯。
常规手段,回天乏术!
林默的目光死死锁在那枚玄阴令上。令牌正面,那个古篆“令”字,在黯淡到几乎熄灭的流光映衬下,其笔画转折的微妙之处,竟隐隐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精密、如同星辰轨迹般指向西北方向的图案!这绝非偶然!这令牌,就是指向那虚无缥缈“天工阁”的路引!
“西北…”林默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惊愕的狗子,最后落在苏小小身上,“阿七的伤,寻常‘仙丹’救不了了!唯一的生机,在西北!在那令牌指引的地方!我们必须去!”
“西北?!”狗子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尽褪,“老板!那是黑风山老巢的方向啊!黑阎罗…黑阎罗生死不明,他手下的残兵败将肯定都缩回老巢了!还有…还有老鬼林深处…传说有吃人的凶兽!去不得!去不得啊老板!”
“黑风山?黑阎罗?”林默眼中寒光一闪,杀意凛然,“他若活着,正好!省得老子再去找他!”他语气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但阿七,必须救!现在就走!”
苏小小此刻己经完全从惊恐中挣脱出来。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和尘土,小脸上只剩下一种超越年龄的坚毅。她飞快地行动起来,将散落在地上的药品——剩下的抗生素针剂、云南白药粉、纱布绷带、营养粉——一股脑塞进一个干净的布袋里,动作麻利而精准。
“狗子!”林默不再看苏小小,他知道这女孩会跟上。他转向门口满脸焦急和恐惧的狗子,声音沉凝如山,“这里,交给你了!”
“老…老板…”狗子嘴唇哆嗦着。
“听我说!”林默打断他,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重,“阿七重伤,我必须带她走!这是唯一的活路!但桃源基地,是我们的根!是几十条人命换来的家!不能丢!”
他目光如炬,扫过窝棚外惊魂未定的护卫队员和妇孺:“现在!我任命你,狗子!为桃源基地代首领!我不在期间,基地一切事务,由你全权决断!”
“我?!”狗子如遭雷击,指着自己鼻子,满脸难以置信。
“就是你!”林默斩钉截铁,“你熟悉情况,有胆识,这次守坳战,你做得很好!我相信你能行!”
“可是…老板…我…”
“没有可是!”林默厉声道,随即语气又放缓,带着托付的沉重,“听着,狗子!你的任务,比跟我去拼命更重要!守好这个家!”
他语速飞快地交代:
1. **防御第一!** 立刻组织人手,利用带回的钢丝网、尼龙绳、切割机,将通道入口和东侧裂缝彻底要塞化!建造永久性石木寨墙!探照灯、发电机是命脉,必须保护好!夜间警戒加倍!瞭望哨不能断!
2. **生产自救!** 土豆、红薯是命根子!精心照料,确保收获!组织人手开垦更多土地,尝试种植带回的玉米和蔬菜种子!打猎队恢复!水潭是生命之源,保护好!
3. **内部安定!** 安抚人心!厚葬牺牲的兄弟!照顾好伤员(尤其是王铁头)和妇孺!食物、药品(剩下的)分配要公平!警惕新转化的俘虏,恩威并施!若有异动,杀一儆百!
4. **情报!** 这是你的老本行!尽快把情报网撒出去!重点:黑风山黑阎罗的生死、残余力量分布、动向!附近其他流民势力、土匪、乃至官府的消息!特别是通往县城方向的路径、关卡!等我回来,我要看到一张清晰的地图!
5. **生存物资!** 我留下的压缩饼干、盐、糖,省着用!但该用的时候别吝啬!维持住人心!
林默每说一条,狗子的腰杆就不由自主地挺首一分,眼中的惶恐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被信任的激动取代。他用力地、重重地点头:“老板!我…我狗子这条命,是您捡回来的!这桃源基地,就是我狗子的命!人在!基地在!”
“好!”林默用力拍了拍狗子的肩膀,将腰间那把锋利的战术匕首解下,塞到他手里,“拿着!替我守好家!等我带阿七回来!”
“是!老板!”狗子紧紧攥住匕首,指节发白,眼神中再无犹豫,只有燃烧的斗志。
林默不再耽搁。他强忍伤痛,俯身小心地将昏迷冰冷、气息微弱的阿七抱起。入手轻飘飘的,仿佛抱着一块冰冷的寒玉,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他看向苏小小:“小小,拿好东西,跟上!”
“嗯!”苏小小用力点头,将装满药品的布袋紧紧抱在胸前,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柄染过血的砍刀,小小的身影透着一股决绝。
林默抱着阿七,大步走出坍塌的窝棚。外面,幸存的基地成员们自发地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恐惧,还有一丝茫然。探照灯惨白的光柱下,映照着一张张劫后余生却依旧看不到未来的面孔。
“老板…” “阿七姑娘…” 低低的呼唤声响起。
林默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坳地:
“我林默,带阿七出去寻药救命!基地,交给狗子!你们,听狗子的!守好家园!种好地!活下去!”
“记住今天流的血!记住死去的兄弟!记住黑山贼!”
“等我回来!这笔血债,我们百倍讨还!桃源基地,只会更强!”
没有激昂的口号,只有最朴素的承诺和最冰冷的杀意。但这番话,却如同一颗定心丸,让惶惑的人心稍稍安定下来。
“老板!保重!” “阿七姑娘,一定要好起来!” “狗子哥!我们听你的!” 人群中响起稀稀拉拉的回应,渐渐汇聚成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
林默不再停留,抱着阿七,身后跟着如同小尾巴般寸步不离、眼神警惕如小狼的苏小小,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毅然走向通往乱葬岗的通道。
通道入口的石墙己经连夜加固加高,上面插满了削尖的木刺,简易的木门用粗大的铁链锁着。狗子亲自带人打开门。
“老板…”狗子看着林默怀中气息微弱的阿七,又看看他身后小小的苏小小,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万事小心!早点回来!”
林默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格外肃杀的黑石坳轮廓,重重点头:“守好!”
他抱着阿七,带着苏小小,身影很快消失在乱葬岗弥漫的晨雾与阴森之中。
狗子站在石墙上,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他紧紧攥着林默给的匕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许久,他猛地转身,对着墙下的队员嘶声吼道:
“都听见老板的话了吗?!守好家园!活下去!”
“给老子动起来!加固寨墙!瞭望哨瞪大眼睛!种地的别偷懒!打猎队准备出发!”
“桃源基地!从今天起,老子狗子说了算!谁他娘的敢掉链子,别怪老子手里的刀不认人!”
嘶吼声在清晨的坳地上空回荡,带着一丝悲壮,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新的时代,开始了。
***
乱葬岗的阴风带着腐朽的气息,吹拂着林默的脸颊。他抱着阿七,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后背的伤牵扯着,内腑的震荡感依旧存在,而怀中这冰冷轻飘的生命,更如同压在心口的巨石。
苏小小紧紧跟在他身侧,小小的身体绷得笔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的荒坟枯骨,手中的砍刀随时准备挥出。她怀中抱着那个装着药品的布袋,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
离开坳口约百米后,林默停了下来。他需要确定方向。
他将阿七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平整、没有墓碑的荒草地上。苏小小立刻上前,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在阿七前面,警惕地环顾西周。
林默拿出那枚玄阴令。令牌依旧冰凉,表面的深紫色流光比在窝棚里似乎稍微亮了一丝丝,如同微弱的火星。他将精神集中在令牌上,仔细感应着那个指向西北的、由“令”字笔画构成的星辰轨迹图案。
嗡…
令牌在他掌心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那黯淡的流光如同受到指引,缓缓流向图案西北方向的尖端,形成了一道极其微弱、几乎肉眼难辨的、指向西北方向的淡紫色光线!
这光线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感应,清晰地烙印在林默的意识中。
“果然是指引!”林默精神一振。他抬头看向西北方向。视野被起伏的荒丘和稀疏扭曲的枯树阻挡,更远处是连绵起伏、如同黑色巨兽匍匐的群山轮廓——那就是黑风山的方向!也是令牌指引的、天工阁可能存在的方位!
前路艰险,强敌环伺,凶兽潜藏,更要带着一个命悬一线的重伤员和一个年幼的女孩…
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他将令牌贴身收好,重新抱起阿七。
“小小,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别怕。”林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苏小小用力点头,小手攥紧了砍刀和药袋。
林默抱着阿七,循着脑海中那道淡紫色的指引光线,迈开了向西北、向未知、向那唯一一线生机的第一步。
乱葬岗的迷雾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将黑石坳的最后轮廓也彻底吞没。前方,是更加荒凉、更加险恶的茫茫乱世。
阳光艰难地刺破厚重的云层,投下几缕惨淡的光,照亮了前路——崎岖、漫长、布满了荆棘与杀机。
林默的身影,在荒丘与枯树的剪影中,显得孤独而决绝。他怀抱着冰冷的希望,身后跟着倔强的未来,踏上了这条以命相搏的寻药之路。玄阴令的微光,是这茫茫死地中,唯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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