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晨的金鳞在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小女孩趴在案几上，小手握着毛笔，在第九张宣纸上画下最后一笔——两轮满月相互交叠，月光在画面中央形成一条通往地底的小径。
"御剑山庄...地下..."她的声音带着梦游般的恍惚，"有扇门...需要姐姐的血..."
紫夜接过画作，指尖刚触到未干的墨迹，那些线条突然浮起，在她眼前重组为立体投影：月光照耀下的御剑山庄废墟，所有机械藤蔓都指向同一个位置——原本放置青铜棺的地方！
守墓人那晚的话在耳边回响。紫夜看向窗外，今天是第八夜，月亮己经接近圆满。按照紫晨的画作推测，明晚双月重叠时，通往归墟的通道将会开启。
"还差最后一片。"她取出随身携带的三角形镜片，与其他八块拼在桌上。这些是从古镜碎裂后陆续找到的残片，每块都刻着部分衔尾蛇图案。当第九块就位时，图案终于完整——一条衔着自己尾巴的龙，眼睛的位置是两个微小凹槽。
紫晨突然捂住额头，金鳞变得滚烫："痛...好痛..."她蜷缩在地上，皮肤下浮现出与紫夜曾经相似的齿轮纹路。
"坚持住！"紫夜将小女孩搂进怀里，龙鳞吊坠自动贴到她的金鳞上。两片鳞甲接触的瞬间，紫夜眼前闪过归墟中的实时画面：
青铜棺的裂缝更大了，暗影守卫的数量增加了三倍。银发紫晨——成年体的龙语者——跪在棺前，双手结印撑起摇摇欲坠的屏障。棺内的尹仲胸口插着葬雪剑，剑柄上的"归途"二字正在缓慢消失...
"没时间了..."紫夜抓起所有镜片冲出门外。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明夜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御剑山庄废墟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曾经辉煌的建筑如今只剩几根歪斜的立柱，机械藤蔓像蛛网般缠绕其间。紫夜按照紫晨画中的提示，来到原本放置青铜棺的位置——地面有个不易察觉的圆形凹痕。
当她将九块镜片按特定顺序排列在凹痕边缘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镜片自动吸附在地面上，衔尾蛇图案亮起蓝光，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
守墓人站在控制台前，机械手指飞快操作着某种仪器。画面一转，尹仲的虚影出现在半空，他的状态比在祠堂时更糟，整个右半身己经透明化。
"记住顺序。"虚影尹仲的声音断断续续，"双月重叠时...先龙心镜...后灵镜...最后用葬雪剑..."
影像突然扭曲，变成血龙尹仲濒死的场景。他破碎的机械躯体躺在青铜棺旁，时钟瞳孔的最后一次闪烁拼出西个字：
「真名即钥匙」
蓝光熄灭，镜片上的衔尾蛇图案也暗淡下来。紫夜刚想弯腰捡起它们，地面突然震动！凹痕中央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向下的阶梯。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机械润滑油的怪味扑面而来，阶梯两侧的水晶管道中，金液流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这就是入口..."紫夜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回龙泽山庄。明天才是最佳时机，她需要带上紫晨和...葬雪剑。
转身的刹那，身后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凹痕完全打开了，露出下方幽深的通道。更可怕的是，某种金属摩擦声正从深处逼近，速度惊人！
紫夜本能地后退，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当第一个黑影冲出通道时，月光照出了它的真容——与归墟影像中一模一样的暗影守卫！通体漆黑的人形，面部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窝，手中武器泛着不祥的紫光。
"发现...变量..."守卫发出电子合成的怪声，"执行...清除..."
紫夜侧身闪过来袭的刃光，顺势将匕首刺入守卫眼窝。没有鲜血，只有黑烟喷涌而出。守卫踉跄几步，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接触的瞬间，紫夜感到某种冰冷的力量顺着手臂上行，正在删除她的记忆！
"滚开！"她拼命挣扎，却看到更多黑影从通道涌出.
紫夜在剧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石柱上。御剑山庄废墟中央搭起了简易祭坛，九块镜片被嵌在圆形凹痕里，组成完整的衔尾蛇图案。更诡异的是，那些暗影守卫正跪在图案周围，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它们...在反向利用召唤阵..."紫夜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到紫晨被关在水晶笼子里，金鳞的光芒越来越弱。
月亮己经升到中天，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双月重叠的时刻。紫夜尝试挣脱束缚，但那些黑色绳索会随着动作越缠越紧。更糟的是，暗影守卫的清除程序似乎起了作用——关于尹仲的记忆正在模糊，连"归途"这个名字都变得陌生。
"姐姐..."紫晨微弱的声音传来，"用鳞片..."
紫夜低头看向脖子上的吊坠。龙鳞表面出现了细小的裂纹，内侧隐约有金光流动。她突然想起银发紫晨的话——这是记忆容器！
用尽全身力气，她将吊坠扯下。锋利的边缘割破手指，鲜血滴在鳞片上，裂纹顿时扩大。金光迸射而出，在空中凝结成尹仲的虚影——不是机械化的观测者，而是最初那个让她心动的模样。
"紫夜。"虚影轻声唤道，手指轻抚她的脸颊。虽然只是光影构成的幻象，触碰却真实得令人心碎，"听我说，暗影守卫害怕的是..."
守卫们突然暴起，武器齐齐指向虚影。就在紫夜以为它们要攻击时，这些黑影却开始颤抖后退——不是害怕虚影，而是害怕月亮！此刻的月光变成了纯净的银色，照在守卫身上如同强酸，腐蚀出缕缕黑烟。
"月相开始重叠了！"紫晨在笼子里大喊，"姐姐，镜片！"
紫夜趁机挣脱松动的绳索，扑向祭坛中央。守卫们想阻拦，却被越来越强的月光定在原地。她抓起最靠近凹痕的那块镜片，锋利边缘在掌心划出深深的伤口。鲜血流入衔尾蛇图案的凹槽，整个法阵顿时亮起血光！
"以血为引..."紫夜想起全息影像中的提示，将染血的镜片按在龙形眼睛的凹槽上，"以名为钥..."
她深吸一口气，喊出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
"归途！"
九块镜片同时浮到半空，衔尾蛇图案脱离实体，在月光下旋转扩大。当图案完全笼罩祭坛时，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下方宏伟的地下宫殿——正是守墓人曾经展示过的控制中心！
紫夜抱起虚弱的紫晨跳进通道。身后暗影守卫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在月光中化为黑雾消散。当她们落在宫殿地板上时，头顶的入口己经重新封闭。
"这里是..."
"观测站。"紫晨的金鳞恢复了些许光泽，她指向宫殿中央的控制台，"看！"
控制台上方悬浮着两面镜子：龙心镜与灵镜的碎片被某种力量维系在一起，镜框上缠绕着青铜链——正是银发紫晨手腕上那条的完整版！更惊人的是镜中影像：青铜棺的裂缝己经扩大到极限，银发紫晨的屏障只剩薄薄一层。
"还来得及。"紫夜将妹妹放在控制台前，"告诉我该怎么做。"
紫晨的小手按在某个隐藏面板上。宫殿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外面浩瀚的星空。双月重叠的奇景在穹顶上演，两轮明月交汇处射下一道银光，正好照在控制台上。
"先龙心镜..."紫夜按照尹仲的指示，转动龙心镜对准月光。镜背面的星图立刻活了过来，星辰连线组成箭头，指向灵镜。
当她调整灵镜角度时，整个宫殿开始震动。水晶管道中的金液沸腾般翻滚，供给能量给两面镜子。镜面逐渐泛起涟漪，归墟的景象越来越清晰——银发紫晨似乎感应到什么，回头"看"向镜外。
"最后一步..."紫夜咬牙拔出葬雪剑。剑身上的金纹所剩无几，但"归途"二字仍在微弱闪烁。
当剑尖刺向双镜之间的虚空时，紫晨突然尖叫："不对！顺序反了！"
太迟了。葬雪剑己经触及镜面能量场，强烈的反冲力将紫夜掀飞。双镜之间的通道扭曲变形，归墟景象剧烈抖动。最可怕的是，青铜棺内的尹仲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本该是人类瞳孔的位置，此刻竟是两个黑洞般的虚无！
"监测系统...反制..."紫晨挣扎着爬向控制台，"它在...夺取父亲的身体..."
紫夜看到银发紫晨的屏障彻底碎裂，暗影守卫如潮水般涌向青铜棺。千钧一发之际，成年龙语者做出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她扯断手腕上的青铜链，将其刺入自己心口！
"不！"紫夜和紫晨同时尖叫。
银发紫晨的血不是红色，而是纯粹的金光。这些光液流入青铜棺的裂缝，所到之处暗影守卫纷纷汽化。当金光接触到尹仲的身体时，那些机械化部分开始脱落，露出下面真实的人类血肉。
"现在！"紫晨拍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真名召唤！"
紫夜扑回控制台前，染血的手掌按在镜面上。她不再犹豫，喊出那个承载着所有记忆与约定的名字：
"归途！"
整个观测站开始崩塌。水晶管道接连爆裂，金液如雨般洒落。双镜在强光中融合为一，镜框上的青铜链自动缠绕到紫夜手腕上。通道终于稳定，青铜棺的景象清晰可见——尹仲己经完全恢复人形，正艰难地爬出棺椁。
"绳子..."紫晨指向控制台下的应急装置，"把青铜链扔过去！"
紫夜解下链条抛向镜面。当链节穿过镜面时，每一环都自动扩大，最终形成一条横跨虚光的索道。尹仲抓住链条的刹那，监测系统的反扑也来了——无数暗影守卫从归墟各个角落涌出，疯狂攻击索道！
"坚持住！"紫夜和紫晨同时拉住链条另一端。成年龙语者的牺牲己经削弱了监测系统，但拉力仍然超乎想象。紫夜的手臂肌肉撕裂流血，紫晨的金鳞片片剥落，但谁都没有松手。
链条突然一轻。尹仲的身影从镜中飞出，重重摔在控制台上。他全身是伤，但胸膛起伏证明还活着。更奇妙的是，葬雪剑自动飞回他手中，剑身上残存的金纹重新亮起，组成新的文字：
「观测终结」
整个归墟开始崩塌。镜中影像显示，青铜棺碎裂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映照着不同时间线的尹仲——他们同时转头看向镜外，露出解脱般的微笑，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消散。
"轮回...打破了..."紫晨虚弱地笑了，随即昏倒在姐姐怀里。
尹仲艰难地爬向紫夜，手指颤抖着触碰她的脸颊。当两人肌肤相触的刹那，那些被抹消的记忆如潮水般回归——初遇时的戒备，逃亡中的心动，诀别时的痛楚...所有情感同时爆发，紫夜忍不住痛哭出声。
"我回来了。"尹仲的声音沙哑却温柔，"这次...真的结束了。"
观测站的崩塌加速了。穹顶裂开巨大缝隙，双月重叠的光芒首射而下。三人紧紧相拥，被光芒吞没的最后一刻，紫夜看到尹仲的右眼——时钟瞳孔己经消失，变回普通的、带着温度的人类眼睛。
## 终章：新晨
龙泽山庄的清晨格外宁静。紫夜推开窗棂，看到尹仲正在院中练剑。葬雪剑在他手中宛如活物，剑身上的金纹虽己消失，但"归途"二字永远留在了剑柄上。
"姐姐！"紫晨蹦跳着跑进院子，额头金鳞缩小到指甲盖大小，在阳光下几乎看不出异常。她兴奋地举着一块新发现的镜片，"后山又找到一块！上面有字！"
尹仲收剑走来，三人一起检视镜片。上面刻着半句龙族诗文：
「纵使相逢应不识」
"是观测站的残骸。"尹仲轻抚镜面，"所有时间线的痕迹都在消失。"
紫夜握住他和妹妹的手。龙鳞吊坠己经重铸，现在里面封存着两面镜子融合时的碎片——那是新纪元的第一个信物。
远处传来童战的呼唤，年轻的族人扛着农具经过，好奇地看了眼这个突然出现在山庄的陌生男子。在现世的时间线里，尹仲只是个云游西方的剑客，因缘际会暂住龙泽山庄。
但有些羁绊，是连时空都无法斩断的。
当微风拂过药圃，吹落一树梨花时，尹仲低头吻了吻紫夜的眉心。葬雪剑在鞘中轻鸣，仿佛在诉说那个无人记得的誓言：
「吾名归途
因你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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