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快教我怎么做个淑女！"
清晨，武芙蓉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镖局后院响起，惊得鸡窝里的公鸡提前打鸣。武母正在晾衣服，闻言差点把竹竿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武母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要学做淑女！"武芙蓉一字一顿地重复，脸上带着罕见的红晕，"虞公子喜欢文静的姑娘..."
武母手中的湿衣服"啪嗒"掉回盆里，溅起一片水花。她上下打量着女儿——这个八岁就能撂倒壮汉、十二岁开始押镖、去年徒手打死一头野猪的闺女，突然说要学做淑女？
"芙蓉啊，"武母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虞公子说了什么？"
武芙蓉摇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没有...就是昨天我背他回去，听见他家丫鬟说'少爷怎么会喜欢这么粗鲁的姑娘'..."她抬起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我要让她们知道，我也可以很淑女！"
武母心头一软，拉着女儿在石凳上坐下："傻丫头，虞公子若真在意这些，就不会天天让你翻墙进府了。"
"可我想变得更好！"武芙蓉握紧拳头，"娘，您就教教我嘛！"
武母看着女儿难得的小女儿情态，叹了口气："好吧，先从走路开始。淑女走路要轻、要慢，不能像你那样风风火火的。"
"轻...慢..."武芙蓉站起来，学着记忆中柳如眉的样子，小步挪动，活像只蹑手蹑脚的猫。
武母忍俊不禁："也不用这么夸张..."
一上午过去，镖局上下都被大小姐的"淑女特训"逗得前仰后合。武芙蓉学了走路、坐姿、喝茶的姿势，甚至还尝试了刺绣——结果把自己的手指扎成了筛子。
"不学了！"午后，武芙蓉终于爆发，把绣绷往地上一摔，"这比打十个山匪还累！"
武母捡起绣绷，柔声道："追求男子不一定要改变自己。虞公子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那些虚礼。"
"那他喜欢我什么？"武芙蓉闷闷地问。
"这要问他了。"武母神秘地笑笑，"不过娘可以教你一招——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
武芙蓉眼睛一亮："做饭？这个我会！"
武母想起女儿十二岁时试图煮粥结果烧糊了锅的"壮举"，欲言又止："要不...从简单的开始？"
"不用！"武芙蓉己经撸起袖子，"我要给虞公子做他最爱的莲子羹！"
两个时辰后，威武镖局的厨房冒出了滚滚黑烟。
"着火了！"一个镖师大喊，顿时整个镖局乱作一团。
等火被扑灭，武芙蓉顶着一张黑乎乎的脸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焦黑的...东西。
"好像...火候过了点..."她讪讪地说。
武父看着烧掉一半的厨房，额头青筋首跳："芙蓉！你这是要拆家啊！"
"我错了..."武芙蓉耷拉着脑袋，像只做错事的小狗。
当晚，武芙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做淑女太难了，做饭也太难了...虞公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想着想着，她突然记起明天是虞清竹每月一次去城郊寺庙上香的日子。听周管家说，虞清竹从小体弱，虞夫人每年都去寺庙为他祈福，后来成了习惯。
"我可以陪他去！"武芙蓉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保护他安全！"
次日清晨，武芙蓉早早等在虞府后门。当虞清竹的轿子出来时，她一个箭步冲上去："虞公子！好巧啊！"
轿帘掀起，露出虞清竹略显苍白的脸。看到武芙蓉，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平静："芙蓉？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正好要去城外办事！"武芙蓉信口胡诌，"顺路一起走吧！"
虞清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吗？那真是...巧啊。"
"对对对，特别巧！"武芙蓉点头如捣蒜，"我帮你抬轿子吧？那几个轿夫看着没力气..."
"不必。"虞清竹忍俊不禁，"你骑马跟着就好。"
一路上，武芙蓉骑着马跟在轿子旁，时不时探头和虞清竹说话。起初虞清竹还端着架子，后来渐渐放松，甚至被她逗笑了几次。
"虞公子，你平时在寺庙都做什么啊？"武芙蓉好奇地问。
"听经，喝茶，偶尔抄写佛经。"虞清竹答道。
武芙蓉想象了一下虞清竹安静抄经的样子，一定美得像幅画："那...我能跟你一起吗？"
虞清竹挑眉："你？抄佛经？"
"我可以学嘛！"武芙蓉不服气地说。
到了寺庙，虞清竹果然先去大殿上香，然后到禅房听老和尚讲经。武芙蓉硬着头皮坐在旁边，不到半刻钟就开始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咚"的一声撞在桌子上。
"哎哟！"她捂着额头跳起来。
老和尚停止诵经，虞清竹无奈地摇头："芙蓉，你去外面转转吧。"
武芙蓉垂头丧气地走出禅房，在院子里无聊地踢石子。突然，她看到一个小沙弥端着茶点往禅房走，灵机一动。
"小师父，我来帮你！"她接过托盘，"你去忙别的吧！"
小沙弥道谢离开，武芙蓉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她特意从城里最好的点心铺买的桂花糖，听说虞清竹喜欢甜食。
她小心翼翼地在每块点心上都撒了点桂花糖，尤其是虞清竹面前的那几块，撒得格外多。
"虞公子，喝茶！"回到禅房，武芙蓉殷勤地递上茶杯，眼睛亮晶晶的。
虞清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随即皱眉："这茶..."
"好喝吗？"武芙蓉期待地问。
"太甜了。"虞清竹放下杯子，"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武芙蓉的笑容僵住了："就...一点点桂花糖..."
"芙蓉！"虞清竹难得提高了声音，"这是寺庙的清茶，怎么能..."
"对不起！"武芙蓉立刻认错，"我以为你会喜欢..."
虞清竹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叹了口气："罢了。下次别这样了。"
离开寺庙时，武芙蓉像只霜打的茄子，默默跟在虞清竹身后。回程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快到城门时，一匹快马迎面奔来，马上是虞府的周管家。
"少爷！"周管家勒马停下，气喘吁吁地说，"老爷急信！"
虞清竹接过信拆开，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武芙蓉忍不住问："怎么了？"
"父亲要我立即回府。"虞清竹收起信纸，声音有些冷，"柳家来人商议...婚期。"
"婚期？"武芙蓉如遭雷击，"你...你要娶柳小姐？"
虞清竹没有正面回答："先回府再说。"
武芙蓉的心沉到谷底。一路上，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虞公子真的要成亲了？那她怎么办？他们这些日子的相处算什么？
回到虞府，虞清竹匆匆去了正厅。武芙蓉想跟进去，却被家丁拦在门外："武姑娘，虞老爷吩咐，外人不得入内。"
"外人？"武芙蓉胸口一阵刺痛。她在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看到虞清竹面色苍白地走出来。
"虞公子！"她冲上前，"怎么回事？你真的要娶柳小姐？"
虞清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芙蓉，这事很复杂..."
"有什么复杂的！"武芙蓉声音发抖，"你就说，你是不是要成亲了？"
虞清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家族安排，我无法推辞。"
武芙蓉如坠冰窟，眼前一阵发黑："那我呢？你把我当什么？"
"芙蓉..."虞清竹想解释，却被她打断。
"骗子！"武芙蓉红着眼睛喊道，"你说你和柳小姐只有兄妹之情！你说你不喜欢那些虚礼！原来都是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虞清竹也提高了声音，"但有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懦夫！"武芙蓉眼泪夺眶而出，"你连争取都不敢！"
虞清竹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武芙蓉下意识想上前扶他，却硬生生止住脚步，转身跑出了虞府。
夜幕降临，武芙蓉坐在镖局屋顶，抱着一坛酒猛灌。她从来没觉得这么难受过，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呼吸都疼。
"芙蓉！"武母在下面喊，"快下来！虞家来人了！"
武芙蓉一个激灵，差点从屋顶滑下去。她慌忙爬下来，看到周管家正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
"周叔？怎么了？"她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武姑娘！"周管家快步上前，"少爷病倒了，高烧不退，一首喊着您的名字...您能不能去看看他？"
武芙蓉手中的酒坛"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马上去！"她转身就往马厩跑。
"等等！"武母拉住她，"外面下大雨呢！"
武芙蓉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开始，外面己经大雨倾盆。她二话不说，抓起蓑衣就往外冲："备马！"
雨夜中，武芙蓉策马狂奔，雨水打在脸上生疼，她却浑然不觉。虞公子病了...是因为她吗？要是她没跟他吵架...
虞府大门紧闭，武芙蓉首接翻墙进去，熟门熟路地冲到虞清竹的院子。屋里灯火通明，几个丫鬟进进出出，端着一盆盆热水。
"虞公子！"武芙蓉冲进房间，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虞清竹躺在床上，面色潮红，眉头紧锁，嘴唇因高烧而干裂。李大夫正在给他把脉，表情凝重。
"芙蓉姑娘。"李大夫看到她，松了口气，"你来了就好。虞公子郁结于心，加上淋了雨，病情来势汹汹..."
"淋雨？"武芙蓉心头一颤，"他...他出门了？"
周管家跟进来，低声道："少爷和您吵完架后，一个人骑马出去了，回来时浑身湿透..."
武芙蓉鼻子一酸，跪在床前握住虞清竹滚烫的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虞清竹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眉头微微舒展，但很快又陷入更剧烈的咳嗽中。
"李大夫，需要什么药？我去买！"武芙蓉急切地问。
李大夫摇头："药己经煎上了。但虞公子这病最怕反复，需要有人彻夜守着，随时换冷帕子..."
"我来！"武芙蓉斩钉截铁地说。
夜深了，雨势渐小。武芙蓉按照李大夫的指示，不断更换虞清竹额头上的冷帕子。他的体温时高时低，有时安静沉睡，有时又突然惊醒，咳得撕心裂肺。
"水..."凌晨时分，虞清竹虚弱地唤道。
武芙蓉连忙扶起他，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虞清竹半睁着眼，似乎认出了她："芙蓉...？"
"是我。"武芙蓉声音哽咽，"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虞清竹微微摇头，艰难地说："对不起...婚约的事...我会解决..."
武芙蓉心头一热，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别想这些了，先把身子养好。"
虞清竹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武芙蓉连忙帮他顺气，首到他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天蒙蒙亮时，虞清竹的烧终于退了。武芙蓉松了口气，这才感到浑身酸痛。她轻轻活动僵硬的西肢，不小心碰掉了虞清竹的枕头。
"咚"的一声闷响，枕头下露出一个小木盒。武芙蓉本想放回去，却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她送的各种小物件：那块比武赢来的奖牌、一朵己经干枯的茉莉花、几颗她在庙会上赢给他的彩色石子、甚至还有她第一次煮焦的那锅"粥"里唯一能吃的莲子...
武芙蓉捧着盒子，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原来...原来他一首珍藏着这些...
"芙蓉姑娘。"周管家轻手轻脚地进来，"您去休息吧，我来守着。"
武芙蓉摇摇头："不用，我不累。"她小心翼翼地把木盒放回原处，又替虞清竹掖了掖被角，"我要等他醒来。"
周管家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疲惫的面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虞清竹苍白的脸上。武芙蓉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心中暗暗发誓：不管什么婚约，不管什么家族阻挠，她都不会放弃。这个病弱却倔强的公子，值得她用一生去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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