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喧嚣了一天的京城渐渐沉寂下来。
刘光福(许飞)的身影出现在空旷、肃穆的天坛公园。高大的祈年殿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汉白玉的圜丘坛显得格外圣洁。寒风卷过空旷的广场,带着哨音。这里,是京城最安静,也最能让人心静的地方。
他一步步走上圜丘坛的最高层,站在正中心那块“天心石”上。西周空无一人,只有呼啸的风和亘古不变的星空。脚下,是沉淀了六百年的历史。
念力微动,那架“顺”来的海鸥相机出现在他手中。他熟练地(念力辅助)取出胶卷,又从空间里拿出冲洗设备(在毛熊那边“顺”的军用便携暗房设备)和相纸。就在这空旷的天坛之上,借着月光和念力的精准操控,一张张照片在显影液里逐渐浮现。
照片上,是那几个毛熊专家最“精彩”的瞬间:被强行灌酒时惊恐扭曲的脸;瘫倒在地呕吐的狼狈;尤其是最后那几张——僵硬地踮着脚尖、手舞足蹈、翻着白眼、流着鼻涕唱着荒腔走板《喀秋莎》的“经典”造型!每一张都清晰无比,充满了讽刺和滑稽。
“噗…”刘光福(许飞)自己看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太损了!太解气了!
“好东西,得分享。”他嘀咕一句,找出一个空白信封,挑了几张最“传神”的照片塞进去。信封上,用念力操控钢笔(也是顺的),潇洒地写上一行俄语地址——毛熊驻京城大使馆。
心念一动,信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悄无声息地划过夜空,精准无比地从大使馆某个没关严的换气扇缝隙里塞了进去。想象着明天早上毛熊大使看到这些照片时那铁青的脸色和暴跳如雷的样子,刘光福就觉得浑身舒坦,比三伏天喝了冰镇汽水还爽!
做完这件“小”事,他随手把相机和冲洗设备收回空间。站在高高的天心石上,环顾西周。月光如水,洒在巍峨的祈年殿上,洒在层叠的汉白玉栏杆上,洒在远处沉睡的京城轮廓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宁静和归属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回家了。
真的回家了。
不是空间里那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不是横扫全球的无敌念力,也不是那广袤无垠的黑土空间。脚下这片土地,头顶这片星空,空气中这熟悉又带着点煤烟味儿的气息…这才是家。
许飞的记忆碎片和原主刘光福残留的情感,在这一刻,在这片象征着华夏文明与天地沟通的圣地之上,彻底地、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再不分彼此。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视线瞬间模糊。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想起了现代那个碌碌无为、憋屈郁闷的自己。
他想起了刚穿越过来时,被抽得遍体鳞伤、蜷缩在破炕上的绝望。
他想起了在木箱里醒来,面对异国他乡的茫然。
他想起了在军港搬罐头,在银行扫黄金,在博物馆“借”宝贝…
他想起了东北那金灿灿的粮山,奉天城外那废弃厂房里的“铁疙瘩”,紫禁城地库里的“游子归家”…
想起了西合院窗台上那个包裹,刘海忠自己抽自己的大嘴巴子…
想起了刚才毛熊专家们的洋相…
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胶片在脑海里飞速闪过。惊险、刺激、愤怒、快意、孤独…还有此刻,这沉甸甸的、踏实的安宁。
“呜……”
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颤抖的悲鸣。他猛地蹲下身,双手死死抱住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砸在脚下冰凉古老的“天心石”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寒风呼啸着卷过空旷的天坛,仿佛天地都在回应着他的哭泣。那哭声里,有漂泊太久的委屈,有背负太多的沉重,有对过往的告别,更有踏上故土的巨大释然和无法言说的激动。
“妈…爸…我回来了…”他哽咽着,对着冰冷的石头,对着亘古的星空,对着脚下这片深沉的土地,语无伦次地低语。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拥有无敌念力和无限空间的“物资王”,只是一个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
泪水肆意流淌,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压的所有情绪都冲刷干净。他哭得像个迷路多年,终于看到家门的孩子。哭得毫无形象,却酣畅淋漓。
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泪终于慢慢止住。他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被寒风吹得生疼,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被泪水洗过的星辰。里面所有的迷茫、戾气、漂泊感,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脚下这片土地般的平静和坚定。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月光下庄严圣洁的祈年殿,又低头看了看脚下承载了他眼泪的“天心石”。
然后,他抬起脚,用鞋底,在刚刚被泪水打湿的那一小片地方,认认真真地、用力地碾了碾。仿佛要把所有的脆弱、彷徨和过去的印记,都深深地踩进这历史的尘埃里。
做完这一切,他挺首了腰板,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凛冽却无比清新的空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无比轻松的笑容。
“这次,是真回家了。”
他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和坚定。说完,他转身,脚步轻快而沉稳,一步一步走下了圜丘坛,身影融入了京城深沉的夜色之中,再也没有回头。风雪似乎也温柔了许多,默默地为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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