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外滩的江风带着一丝咸湿的凉意，吹拂在李存义的脸上，让他因系统奖励而有些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不少。
“沪上第一败家子……”
他轻声咀嚼着这个新鲜出炉的名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这名号，在旁人听来是极致的羞辱，但在他这里，却是价值十万工业点、一张水泥配方和一位SR级人才的勋章。
“王德福。”李存义淡淡地开口。
“少爷，小的在！”一首跟在身后，还在为刚才那“一万两白银当赏钱”的豪举而激动得满脸通红的王德福，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上前来，满脸谄媚。
“明天一早，去把城西那块荒地买下来。”李存义言简意赅。
“城西荒地？”王德福一愣，那地方杂草丛生，乱石遍地，连最穷的贫民都嫌弃，买来做什么？难道少爷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败家新玩法？
“对，就那块。越大越好，花多少钱无所谓。”李存义补充道，“另外，以李府的名义，向全上海滩的营造厂商发出邀请，就说我李大少爷有笔大生意要跟他们谈。”
“好嘞！少爷您就瞧好吧！”王德福虽然满心困惑，但执行力向来是满分。在他看来，少爷的任何决定，无论多么离谱，最终都会被证明是“深谋远虑”的败家艺术。买荒地？说不定是想建个世界上最大的狗窝！谈生意？肯定是想把全上海的砖瓦都买下来，堆着听响！
打发走王德福，李存义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投回系统空间。
他的意念集中在那张泛着银色光辉的SR级人才卡上。
【SR级人才卡：英格丽·冯·西门子】
【职业：机械工程师】
【特长：精通水泥烧制、基础机械设计与制造、工厂流水线规划】
【忠诚度：60（初始值，该人才对宿主的纨绔身份抱有高度怀疑与职业性鄙夷，请宿主谨慎对待，避免忠诚度下降甚至叛离）】
【召唤方式：该人才将于24小时内，以最合理的方式出现在宿主身边，请注意查收。】
“有点意思。”李存义摸了摸下巴。忠诚度只有60，还自带“鄙夷”debuff，这位德国来的工程师小姐，看来是个硬骨头。
不过，他喜欢挑战。
……
第二天，上海滩的舆论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申报》的头版头条，用触目惊心的标题报道了“天价白菜宴”的后续——李大少爷豪掷万金，将吃剩下的白菜连同酒楼的账单，一并作为赏钱，打赏给了酒楼的伙计！
这一下，整个上海都炸了锅。
如果说之前花一万两吃三天白菜，还只是让人震惊于他的败家程度，那么这随手就赏出一万两的行为，则彻底击穿了所有人的想象力。
“疯了！真是疯了！这李存义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一万两啊！足够在上海最好的地段买下一座大宅子了！他就这么赏人了？”
“这己经不是败家了，这是在烧钱！拿银子当柴火烧啊！”
茶馆里，酒楼中，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关于李存义的议论。他“沪上第一败家子”的名号，在短短一天之内，己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隐隐有盖过他父亲李鸿章风头的趋势。
而此时，风暴的中心人物，李存义，却悠闲地坐在李府后花园的凉亭里，手里拿着一张刚刚绘制好的图纸，正是水泥厂的初步规划图。
他身边的石桌上，放着一杯刚刚泡好的西湖龙井，热气袅袅。
“少爷，您要的人都到了，正在前厅候着呢。”管家林伯一脸愁容地走了过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这几天就像是坐了过山车，忽上忽下，随时可能罢工。
“嗯，让他们再等等。”李存义头也不抬，继续完善着图纸上的细节。
他要等的，不是那些营造厂商，而是他的SR级工程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王德福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见了鬼的表情。
“少……少爷！不好了！门口……门口来了个洋婆子，非要见您！”
李存义眉毛一挑，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图纸，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才问道：“她说什么了？”
“她……她说……”王德福结结巴巴地学着，“她说，她是您重金聘请来的工程师，专门负责……负责给您烧洗澡水的！”
“噗——”
旁边侍立的林伯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当场昏过去。他颤抖地指着李存义，嘴唇哆嗦着：“少……少爷……您……您花钱请个洋人……就为了……烧洗澡水？”
在林伯的世界观里，这比花一万两吃白菜还要荒谬一百倍！烧洗澡水这种下人的活计，居然要请个金发碧眼的顶尖工程师来干？这传出去，李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怕不是要被全天下的同行笑掉大牙！
李存义却笑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淡淡道：“让她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后花园的入口。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西五岁的德国女人，金色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工装，剪裁合体，显得英姿飒爽，与这个时代普遍柔弱的女性形象格格不入。
她的五官如同大理石雕塑般深刻而分明，碧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两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当她的目光落在李存义身上时，那冰山深处，更是透出毫不掩饰的审视、怀疑，以及一丝深深的鄙夷。
正是英格丽·冯·西门子。
“你就是李存义先生？”她开口了，说的是一口略带生硬但十分流利的中文，“我是英格丽·冯·西门子，西门子工业集团的工程师。我收到的聘用合同上说，我的职位是……首席锅炉工程师？”
“首席锅炉工程师，简称，烧锅炉的。”李存义微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西门子小姐，一路辛苦。请坐。”
英格丽没有坐下，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李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我是一名机械与化学工程师，毕业于柏林工业大学，专攻工业自动化和材料科学。我的专业是设计和建造能够改变世界的机器，而不是……烧洗澡水。”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学者的严谨和技术人员的骄傲。在她看来，将她所从事的、代表着德意志工业荣耀的工程学，与“烧洗澡水”这种仆人干的活划等号，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哦？”李存义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可我收到的信息是，你最擅长的，就是控制温度。烧锅炉和烧石头，不都是控制温度吗？有什么区别吗？”
这句轻佻中带着一丝“无知者无畏”气质的话，瞬间点燃了英格丽心中的怒火。
“当然有区别！”她的声调提高了几分，碧蓝的眼眸里仿佛有火焰在跳动，“我所说的‘控制温度’，是在精确计算的程序下，通过对燃料、气压、时间的毫秒级掌控，驱动一台庞大而精密的工业巨兽，去完成足以改变世界的化学反应！而你说的‘烧锅炉’，只是把柴火丢进炉膛！是蒙昧！是野蛮！是……是对工程学的亵渎！”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着。她无法容忍自己引以为傲的专业，被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满身铜臭味的东方纨绔如此轻慢。
看着她这副被激怒的模样，李存义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一个高傲的、对技术有着偏执追求的天才，只有用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从她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将她彻底击败，才能将她彻底征服。
“很好。”李存义拍了拍手，将桌上的那张图纸推到她面前，“那么，我亲爱的首席锅炉工程师小姐，请看看这个。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锅炉’。如果你能把它造出来，我保证，你将烧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洗澡水’。”
英格丽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屑，落在了那张图纸上。
然而，仅仅一秒钟后，她脸上的不屑便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震撼。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也为之一滞。那双冰山般的眼眸里，第一次倒映出了一座她从未想象过的工业神迹。
图纸上，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结构复杂到极致的庞然大物。
那不是普通的锅炉，那是一座工业艺术品！一头优雅而凶猛的钢铁巨兽！
预热器、分解炉、回转窑、冷却机……每一个部件的设计都精妙绝伦，都蕴含着超越时代的工程学智慧。尤其是那个核心的回转窑设计，通过倾斜和旋转，利用重力和热力学原理，让物料在窑内完成一场优雅而精确的“工业芭蕾”。
这哪里是什么“烧洗澡水”的锅炉？这分明是一台足以改变整个工业时代的革命性机器！
英格丽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抚过图纸上那些精密的线条，仿佛在触摸神谕。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参数，都完美得令她窒息。作为一名德意志顶级工程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在这个时代设计出这样一台机器，需要多么深厚的理论基础和多么天才的创造力。
“这……这是……”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面对更高维度智慧时的敬畏，“这……是你画的？”
她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被全上海滩称为“败家子”、刚刚还在用“烧洗澡水”来羞辱她的男人，能设计出如此颠覆性的工业设备。
“不然呢？”李存义摊了摊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现在，我亲爱的首席锅炉工程师，你还觉得我是在让你‘烧洗澡水’吗？”
这一刻，英格丽忽然明白了。
他之前的一切言行，那些故意的“无知”和“轻慢”，都是在设下一个陷阱。一个专门为她这种技术至上的骄傲天才所设下的陷阱。
他先是用最荒谬的职位（首席锅炉工程师）和最无礼的言辞，将她的骄傲和专业尊严打入谷底，让她怒火中烧，让她鄙夷不屑。然后在她情绪的最高点，再抛出这张足以颠覆她整个认知体系的“神之图纸”。
这种从地狱到天堂的巨大反差，这种在专业领域被彻底碾压的震撼，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
这个东方人，根本不是什么败家子。
他是一个魔鬼。一个能精准洞悉人心，并将技术与人性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魔鬼！
她心中的鄙夷和怀疑，在这一刻，被一种混杂着恐惧、敬畏与狂热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她抬起头，重新看向李存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兴趣”的火焰。
“李先生。”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道，“我为我之前的无礼道歉。现在，请告诉我，你的工厂，建在哪里？”
【叮！SR级人才英格丽·冯·西门子忠诚度+10，当前忠诚度：70。】
李存义微微一笑。
搞定。
他指了指门外，对王德福说道：“去，告诉前厅那些人，生意不谈了。让他们都回去吧。”
然后，他转向英格丽，做了一个优雅的邀请手势。
“西门子小姐，欢迎来到我们的水泥厂。虽然现在，它还只是一片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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