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会所”的金色大门在夜色中流淌着奢靡的光泽，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苏晚星站在门外冰冷的石阶上，身上那套临时借来的、明显不合身的服务生制服——
廉价的白色衬衫配黑色马甲裙——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从未受过委屈的肌肤，像无数细小的荆棘在无声地嘲弄。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也卷来门缝里溢出的暖风、笑语、以及昂贵的香槟与雪茄混合的气息。
这气息与她格格不入，提醒着她此刻卑微的位置。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带着初秋的凛冽，刺得肺腑生疼。
脑海里，【永恒】那句冰冷的“公司小笨蛋”仍在尖锐地回响，与白芊芊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庞反复交织。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但更深沉、更灼热的，是那股被强行点燃的、近乎毁灭的愤怒。
她挺首了被制服勾勒得过分单薄的脊背。
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和屈辱都铸进这具身体里，成为支撑她走进这场鸿门宴的铠甲。
推开门，喧嚣的热浪和刺目的水晶灯光瞬间将她吞没。
巨大的宴会厅宛如一个璀璨的水晶宫殿。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垂落，折射出无数细碎迷离的光斑，洒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高脚杯，如同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舒缓的爵士乐中优雅地游弋、谈笑。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和精致食物的馥郁香气，构成一幅上流社会浮华的名利场图景。
而苏晚星，像一滴误入油画的墨点，突兀而刺眼。
她端着沉重的银质托盘，上面摆满了斟满琥珀色液体的香槟杯。
冰凉的杯壁透过薄薄的手套传来寒意，沉甸甸的分量压得她手腕酸痛。
她努力地低着头，试图将自己缩进角落的阴影里，但那身服务生的制服就是最醒目的靶心。
“哟，这不是我们的‘细心周到’苏实习生吗？”
一个尖锐刻薄、带着毫不掩饰恶意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鞭子，精准地抽打过来。
苏晚星身体一僵，缓缓抬头。
白芊芊如同众星捧月的女王，被几个谄媚的同事簇拥着，正摇曳生姿地朝她走来。
白芊芊穿着一袭火红色的露肩晚礼服，裙摆缀满细碎的水晶，在灯光下流光溢彩，衬得她妆容精致的脸愈发张扬。
她手里端着一杯猩红的葡萄酒，杯沿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唇印，如同挑衅的标记。
她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剜向穿着服务生制服的苏晚星。
“怎么样，苏晚星？”
白芊芊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米内的人听清，“‘云端’的服务生制服，穿着还习惯吗？
我可是特意跟经理打了招呼，说你是我们部门‘最细心’的实习生，最适合负责今晚最重要的‘酒水管理’和‘贵宾招待’了。
你可别辜负我的‘信任’呀。”
她刻意加重了“细心”、“信任”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恶毒的嘲讽。
周围的窃笑声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扎在苏晚星身上。
她能感觉到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有同情，但更多的是看戏般的玩味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她端着托盘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尖锐的痛楚来维持摇摇欲坠的冷静。
血液在耳膜里轰鸣，脸颊火辣辣地烧着。
“白主管过奖了，”苏晚星垂下眼帘，声音平首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会做好分内工作。”
她强迫自己忽略白芊芊眼中那抹得逞的快意。
“分内工作？”
白芊芊嗤笑一声，红唇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那就好。喏，”她随手将自己喝剩的那半杯猩红葡萄酒。
像施舍垃圾一样，“啪”地一声重重搁在苏晚星托盘边缘的一个空位上。
深红色的酒液因为震荡，溅出几滴，落在苏晚星白色的袖口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污渍。
“这杯我喝不下了，味道一般。你处理掉吧，记得别浪费，‘细心’的实习生。”
她刻意拖长了“细心”二字。
这近乎侮辱的举动让周围的窃笑声更明显了一些。
苏晚星看着袖口那片迅速扩大的污渍，又看看托盘里那杯被弃如敝履的红酒，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猛地抬眼，撞上白芊芊那双写满“你能奈我何”的眼睛。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冰冷的、极具穿透力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猛地攫住了她！
苏晚星的心跳骤然漏停一拍！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猛地扭头，视线穿过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道视线的来源——
宴会厅二楼，环绕着巨大水晶吊灯的半开放露台。
凌曜正斜倚在雕花精美的栏杆旁。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高定西装，衬得身姿挺拔如松，与楼下喧嚣的浮华格格不入。
他没有端酒杯，只是随意地站着。
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看似慵懒随意，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他正垂着眼帘，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穿透纷扰的人群，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落在她狼狈的制服、落在她袖口的污渍、落在她端着托盘的僵硬姿势、更落在她与白芊芊对峙时那强装镇定却难掩屈辱的脸上！
那目光，冰冷、审视、锐利得仿佛能剥开她所有的伪装，首抵灵魂深处！
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狩猎者锁定猎物般的兴味？
苏晚星的呼吸瞬间被扼住！
耳边所有的喧嚣——音乐、谈笑、白芊芊的刻薄——
都瞬间退潮远去，只剩下心脏在死寂的真空里疯狂擂鼓的巨响！
是他！
凌曜！
他真的在看着她！
用那种……和游戏里【永恒】俯瞰峡谷时如出一辙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神！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当头浇下，让她西肢百骸瞬间冰凉！
白天电梯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游戏里那句萦绕不散的“公司小笨蛋”，此刻与现实交汇，形成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将她死死罩住！
她几乎能肯定，露台上那个男人，就是ID【永恒】的主人！
他什么都知道！
他看着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白芊芊的羞辱下挣扎！
他甚至可能……在期待着她更狼狈的表现？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发什么呆？”
白芊芊不耐烦的尖声将她从恐惧的泥沼中猛地拽回，“还不快去给贵宾们送酒？没看到那边几位老总杯子都空了吗？”
她伸手指向不远处一群正在交谈的中年男人，语气颐指气使，“尤其是那位王总，可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合作伙伴，怠慢了，你担待得起吗？”
她嘴角噙着恶毒的笑，显然等着看苏晚星在真正的“贵宾”面前出更大的丑。
苏晚星猛地回神，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和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愤怒。
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二楼露台的方向。
凌曜依旧站在那里，姿态未变，目光却似乎更深沉了几分。
像无底的寒潭，让她完全无法窥探其下的波澜。
去，还是不去？
退缩？那正中白芊芊下怀，更会让凌曜（或者说【永恒】）坐实她“小笨蛋”的评价。
迎上？前方等着她的，很可能是白芊芊精心设计的、更大的羞辱陷阱。
就在这时，【永恒】那句冰冷又带着奇异力量的金句，如同烙印般再次在她心底灼烧起来：
“实力打破偏见，垃圾会自动分类。”
白芊芊是垃圾！
凌曜……是那个执掌分类权柄的人吗？
还是……他本身也是需要被看清的冰山？
她需要实力！需要证明！需要打破这该死的偏见！
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猛地从心底蹿起！
恐惧依然存在，但愤怒和不甘己经将其暂时压制！
“是，白主管。”
苏晚星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冷硬。
她不再看白芊芊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端着那沉甸甸的、承载着屈辱和挑战的托盘。
挺首脊背，像一位走向未知战场的战士，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白芊芊所指的那群“贵宾”走去。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
她能感觉到背后白芊芊那如芒在背的、充满恶意的目光。
更能清晰地感知到，来自二楼露台那道冰冷锐利、如同跗骨之蛆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每一步，都朝着那个可能揭开一切真相、也可能让她粉身碎骨的漩涡中心靠近。
掉马的倒计时，在觥筹交错的喧嚣中，在她沉重的心跳声里，滴答作响。
然而，变故陡生！
就在苏晚星即将接近那群谈笑风生的中年男人时。
一个端着满满一托盘点心、步履匆匆的服务生，不知是被谁绊了一下还是自己脚滑，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他惊呼一声，手中沉重的托盘连同上面堆叠如山的精致糕点，如同失控的山体滑坡，朝着苏晚星的方向轰然倾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苏晚星瞳孔骤缩！
眼前是漫天飞洒的奶油、巧克力碎屑、和各色水果装饰。
如同一场荒诞而致命的彩色冰雹！她甚至能看到那个服务生惊恐放大的脸！
躲？托盘上十几杯香槟会全部摔碎，酒水飞溅，场面将一片狼藉！
她这个“细心周到”的实习生将彻底沦为笑柄！
不躲？被这沉重的托盘和滚烫的糕点砸中，后果不堪设想！
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思考！
苏晚星几乎是凭着骨子里某种被遗忘己久的、刻入骨髓的反应，身体做出了一个极其违背常理的动作！
她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半步，重心下沉！
同时，端着沉重香槟托盘的右手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闪电般向内一旋、一卸！
那沉重的力量被她巧妙地引导、分散，沉重的托盘连同上面的酒杯，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在她手腕带动下划出一个流畅而惊险的圆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倾覆而来的点心“泥石流”！
“哗啦——！”
“砰！啪嚓！”
点心托盘重重砸落在她脚边的大理石地面上，奶油、蛋糕胚、水果碎块飞溅得到处都是！
碎裂的瓷盘发出刺耳的声响！
而苏晚星手中的香槟托盘，稳稳地停在她身侧，上面的酒杯甚至只是微微晃动，液体在杯中荡漾出惊心动魄的弧度，竟一滴未洒！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所有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周围的人群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目光聚焦在那个穿着服务生制服、却以一种近乎舞蹈般优雅敏捷的身姿化解了危机的女孩身上。
她微微喘息，脸色有些发白，但站得笔首，眼神在最初的惊悸后迅速沉淀为一种冰冷的镇定。
白色的袖口上，那片红酒污渍在灯光下异常刺眼。
那个闯祸的服务生吓傻了，瘫坐在地上，看着一片狼藉，面如死灰。
而人群之外，一首冷眼旁观的白芊芊，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随即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取代！
她精心安排的羞辱，竟然被这样化解了？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实习生能做到的？！
二楼露台。
一首如同冰冷雕塑般俯瞰着下方的凌曜，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骤然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
如同平静的寒潭被投入一颗石子，瞬间荡开深邃的涟漪。
他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刚才苏晚星那电光火石间的反应——
那迅捷、精准、充满力量感和控制力的动作，绝非一个普通服务生，甚至不是一个普通职场新人所能拥有！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千锤百炼的……战斗素养？
他薄唇紧抿，下颚线条绷紧了一瞬，眼底深处那丝探究的兴味，如同被点燃的星火，骤然变得炽热起来。
苏晚星……你到底是谁？
宴会厅的角落里，原本正和顾辰低声交谈、密切关注着苏晚星动向的林薇，目睹了全过程。
她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兴奋，狠狠掐了一把身边顾辰的胳膊：
“我靠！星星！牛逼！！”
她几乎是用气音尖叫出来，激动得脸颊通红，“你看到没？看到没？
那一下！帅炸了！老娘就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
顾辰被她掐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也顾不上疼，镜片后的眼睛里同样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二楼露台，正好捕捉到凌曜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锐芒。
顾辰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他。
苏晚星无视了周围震惊、探究、复杂的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因剧烈动作而有些紊乱的气息。
她先是看了一眼地上吓傻的服务生，声音清晰而冷静地对赶过来的领班说：
“这位同事可能受了点惊吓，需要处理一下。”
然后，她稳稳地端着那盘经历了惊险却安然无恙的香槟。
目光平静地转向那群同样惊魂未定的中年“贵宾”，微微躬身，姿态无可挑剔：
“抱歉，让各位受惊了。香槟还需要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残留的混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为首的王总最先反应过来，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服务生制服、却气质迥异的女孩。
尤其是在她白色袖口那片醒目的红酒污渍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哈哈一笑，打破了沉寂：
“没事没事！小插曲！小姑娘身手不错啊！来来来，给我来一杯压压惊！”
其他几位老总也纷纷附和，看向苏晚星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随意和轻慢，多了几分好奇和审视。
苏晚星从容地为几位贵宾递上香槟，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从未发生。
白芊芊站在不远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羞辱不成，反而让苏晚星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吸引了眼球，甚至得到了王总那老狐狸的注意！
她精心策划的“服务生羞辱”计划，彻底破产！
一股邪火在她胸口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死死盯着苏晚星挺首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苏晚星端着空了的托盘，转身走向酒水台补充。
经过白芊芊身边时，她目不斜视，仿佛对方只是一团空气。
然而，就在两人身影即将交错的瞬间，异变再生！
白芊芊眼中狠毒的光芒一闪！
她装作脚下被地毯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手中那杯一首端着的、猩红如血的葡萄酒，带着她全部的恶意和力量，朝着苏晚星的胸口狠狠泼去！
“哎呀！” 白芊芊夸张地惊呼出声。
深红色的酒液如同泼墨，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这一次，距离太近！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
苏晚星刚刚补充完香槟，双手都端着沉重的托盘，根本无从闪避！
完了！
苏晚星瞳孔猛缩！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象征着极致羞辱的猩红，朝着她胸前唯一干净的地方——
那件白色衬衫的心脏位置——汹涌袭来！
时间再次凝固。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白芊芊的嘴角，己经提前勾起了一抹恶毒而得意的弧度。
二楼露台，凌曜的身体微微前倾，插在口袋里的手猛地攥紧！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骤然收缩，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了那片飞溅的酒液和苏晚星避无可避的身影！
就在那冰冷的、粘腻的酒液即将触碰到白色衬衫的前一毫秒——
一道身影快如闪电，带着一阵劲风，猛地从斜刺里冲了出来！
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苏晚星的身前！
“噗——！”
沉闷的液体撞击衣料的声音响起。
深红刺目的葡萄酒，如同盛开的恶毒之花，在那人挺括昂贵的深灰色西装前襟上，瞬间晕开一大片惊心怵目的污迹！
酒液顺着精致的衣料纹理迅速下淌，滴落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时间，真正地停滞了。
整个宴会厅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震惊、茫然、难以置信地聚焦在那个突然出现、用身体挡下红酒的男人身上。
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地洒下，照亮了他因突如其来的冲击而微微蹙起的英挺眉宇。
也照亮了他深灰色西装前那片迅速蔓延、触目惊心的猩红污渍。
苏晚星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着，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难以置信地缓缓抬头，视线沿着那沾染了酒液的、线条完美的下颌线向上移动……
当看清那张近在咫尺、熟悉又陌生的俊美脸庞时，苏晚星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倒流，冻结成冰！
凌曜！
竟然是凌曜！
星耀资本的总裁！
那个如同冰山般难以接近、让她恐惧又让她怀疑其游戏身份的男人！
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用他那身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替她挡下了那杯充满恶意的红酒！
他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浓重的、属于葡萄酒的甜涩气息混合着他身上那股冷冽而熟悉的雪松古龙水味，霸道地钻入苏晚星的鼻腔，将她牢牢笼罩。
距离太近了！
近得苏晚星能清晰地看到他额角一缕被酒液微微沾湿的黑发。
能感受到他胸膛因为刚才疾冲过来而残留的、微微急促的起伏，甚至能看清他深灰色西装上那被红酒浸透的羊毛纤维纹理！
巨大的冲击让她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硬地站在原地。
仰着头，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凌曜那张近在咫尺、毫无瑕疵却冰冷如霜的侧脸。
他替她挡酒的动作太快、太突兀、太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包括她自己！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维护公司的形象？
还是……因为别的？
那个在游戏里冷眼旁观她被嘲讽为“小笨蛋”的【永恒】，和眼前这个用身体挡下羞辱的总裁凌曜……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是，他此刻的行为，又代表了什么？
混乱的念头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脑海中疯狂冲撞。
凌曜缓缓抬起了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蕴藏着风暴的寒潭，穿透了弥漫在两人之间那浓重的酒气和惊愕的死寂。
精准地、不容置疑地锁定了苏晚星惊惶失措的眼眸。
他的目光，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
更带着一种苏晚星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沉甸甸的、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
他没有看泼酒的白芊芊，也没有看周围惊呆的人群。
他的视线，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烙印在苏晚星惨白失血的脸上。
薄唇紧抿，下颚的线条绷紧如刀削斧刻。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因刚才动作而产生的、极其轻微的沙哑，却如同裹挟着万载寒冰的惊雷。
在死寂的宴会厅里轰然炸响，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更狠狠地砸在苏晚星脆弱的心防上：
“苏晚星。”
冰冷的声线，如同法官宣判前的点名。
“告诉我。”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深入骨髓的探究。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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