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的风卷着灰黑色的雪，砸在凌薇脸上时，像淬了毒的针。
她靠在断裂的钢筋混凝土上，胸口的血窟窿正咕嘟咕嘟往外冒血，染红了怀里最后半块压缩饼干。视野己经开始模糊，但她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几个熟悉的身影——曾经和她一起在尸堆里打滚、喊她“薇姐”的队友，此刻正举着枪，枪口还冒着烟。
“薇姐，别怪我们。”带头的男人声音发飘，眼神却贪婪地黏在她腰间的空间袋上，“基地断粮三天了，你的空间里……总得有存货吧？”
凌薇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沫。
存货？何止有。
她的空间异能在末世十年里被锻炼到极致，一千平米的空间里，米面堆成山，罐头垒到顶，连抗生素和麻醉枪都藏了整整一隔间。这些东西，是她一次次从丧尸潮里搏命抢来的，是她打算带着小队撑过这个冬天的底气。
可现在，底气成了催命符。
“我早说过……”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可惜，她没做到。她总记得那个雨天，这个带头的男人把最后一块面包分给了她；记得那个瘦得像豆芽菜的女孩，哭着说“薇姐，我想活着回家”。
原来，末世里最不值钱的，就是“记得”。
子弹再次上膛的声音刺破风声。凌薇闭上眼，最后念头是——若有来生，她再不会给任何人背叛的机会。
剧痛袭来的瞬间，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
……
“咳咳！咳……”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像是被塞进了一把干沙子。
凌薇猛地睁开眼，入目不是预想中的地狱，而是……土黄色的茅草顶？
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和……难以言喻的酸臭味。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硬邦邦、带着潮气的土炕，身下铺着的稻草扎得皮肤发疼。
这不是她的作战服，不是她磨出茧子的手掌。
身上穿的是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褂子，袖口磨破了边，露出的胳膊细得像根柴火棍，手腕细得能一把攥住。
陌生的身体，陌生的环境。
“醒了？醒了正好！”一个尖利的女声突然炸响在耳边，“我就说这小贱蹄子命硬！饿了三天都没死，还能跟我装死？”
凌薇转头，就见一个颧骨高耸、三角眼的中年女人叉着腰站在炕边，嘴角撇着，眼神里全是刻薄。这女人她不认识，但那眼神里的贪婪和算计，让她瞬间想起了末世里抢她饼干的队友。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绷紧了身体。
“娘，你看她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旁边还站着个半大的小子，怯生生躲在女人身后，却首勾勾盯着凌薇的脸，像是在看一块即将到嘴的肉。
女人——凌薇后来才知道这是原主的大伯娘，王翠花——被儿子一撺掇，胆子更壮了，伸手就去掰凌薇的嘴：“醒了就别装死！把你藏起来的那点吃的交出来！你爹娘都快饿死了，留着给你填肚子？我看你是想让老凌家断根！”
她的指甲又尖又脏，带着黑泥，眼看就要戳到凌薇脸上。
就在这时，凌薇动了。
不是末世里练到极致的格斗术，只是凭着身体残存的本能，猛地抬脚——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王翠花杀猪似的嚎叫，她整个人被踹得往后飞了出去，结结实实撞在土墙上，疼得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
炕上的凌薇缓缓坐起身，因为动作太猛，脑袋一阵发晕，原主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
1960年，北方，杏花村。
大饥荒。
原主也叫凌薇，十六岁，家里最不受重视的丫头。爹娘懦弱，上面有个偏心眼的奶奶（不是亲的），还有个尖酸刻薄的大伯一家。三天前，原主饿极了去挖野菜，被王翠花看到，硬说她偷了家里的粮食，推搡间撞在石头上，回来就高烧不退，活活饿晕了过去……不，是饿死了。
而她，来自末世的凌薇，就在这具身体里活了过来。
凌薇低头，看着自己细瘦的手，又抬眼看向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王翠花，眼底没有任何温度。
又是这种场景。
又是想抢她东西，想让她死的人。
【闪回】——末世第三年，那个抢她面包的男人，也是这样堵在她藏身的仓库门口，笑着说“薇姐，借点吃的呗”。
凌薇的指尖微微发抖，不是怕，是压抑不住的戾气。
她赤着脚走下炕，地面冰凉刺骨，却让她更加清醒。她一步步走到王翠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却透着一股能冻死人的寒意：
“想抢我的东西？”
王翠花被她看得发毛，强撑着骂：“小贱蹄子，反了你了！敢踹你大伯娘？我……”
“再敢动一下。”凌薇打断她，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我就卸了你的胳膊。”
不是威胁，是陈述。
末世十年，她卸过的胳膊腿，比吃过的压缩饼干还多。
王翠花被那眼神里的狠劲吓得一哆嗦，竟真的不敢再骂了。旁边的小子更是吓得躲到了门后。
凌薇不再看他们，转身往炕边走去。经过一个破木箱时，她的手无意识地碰了一下箱盖——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只有她能感知到的空间波动，在脑海里炸开！
她的空间……跟着她一起重生了？
凌薇心中一震，不动声色地用意念探入——
一千平米的空间里，米面粮油堆得整整齐齐，罐头、药品、武器、甚至那辆她改装了无数次的越野车，都安安稳稳地待在原地。角落里，还放着她临死前没吃完的那半块压缩饼干。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随即被她死死压下。
有了这些，别说一个灾荒年，就算再回到末世，她也能活下去。
她转头，冷冷地瞥了一眼还在地上装死的王翠花和缩在门后的小子：“滚。”
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王翠花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拽着儿子跑了，出门时还不忘放句狠话：“你给我等着！我让你大伯来收拾你！”
门“哐当”一声被撞关上。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凌薇走到炕边坐下，从空间里取出那半块压缩饼干，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熟悉的、带着点焦味的淀粉味在舌尖化开。
她慢慢咀嚼着，眼神落在窗外——
杏花村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带着饥荒年代特有的压抑。
但凌薇知道，从今天起，这里的天，要变了。
她凌薇，回来了。
这一次，她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比谁都好。
谁也别想再欺负她，欺负她身边的人。
至于那些不长眼的……
她舔了舔唇角，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正好，用来练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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