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日头己偏西。凌父正在院子里劈柴，凌母则在灶台前忙碌，小石头踮着脚坐在灶门前，手里拿着根树枝拨弄着柴火，看见凌薇和春桃进门，立刻眼睛一亮：“薇姐！春桃姐！”
春桃放下背篓，快步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烧退得差不多了，真好。”
凌薇把藤蔓卸下来，刚要开口，就见院门口探进来个佝偻的身影。是住在村东头的张奶奶，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手里挎着个用粗布包着的小篮子，看见凌薇，浑浊的眼睛亮了亮。
“薇丫头在呢？”张奶奶慢慢走进来，声音有些沙哑。
“张奶奶，您怎么来了？”凌薇迎上去，心里有些诧异。张奶奶的儿子前几年被征去修水库，没回来，家里就她一个孤寡老人，平时很少出门，跟村里人来往也少。
张奶奶没首接回答，只是把篮子往凌薇手里塞：“拿着，刚煮好的，给小石头补补身子。”
凌薇掀开粗布一看，篮子里躺着三个白胖的鸡蛋，蛋壳上还带着点温热。这时候鸡蛋金贵得很，谁家不是攒着换盐换油，张奶奶自己日子过得紧巴，竟舍得拿出来三个。
“奶奶，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凌薇连忙把篮子推回去，“小石头好多了，不碍事的。”
“拿着吧，听话。”张奶奶按住她的手，力气不大，却很坚持，“前儿个你爹给我送了半块野猪骨，我炖了汤，喝着暖和。这鸡蛋是家里老母鸡今早刚下的，放着也是放着，给孩子吃正好。”
凌薇一怔，才想起前几天凌父确实说过，张奶奶咳嗽得厉害，就把野猪骨切了点送过去。没想到这点小事，老人记到了现在。
春桃在一旁看着，眼圈又有点红。她和小石头以前饿肚子的时候，别说鸡蛋，就连能给口热水的人家都少。
“奶奶，那也不能要您三个啊，一个就够了。”凌薇拗不过她，只好拿出一个鸡蛋，把剩下的往篮子里放。
“都拿着！”张奶奶假装生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这丫头，打猎能顾着家里，还能想着我这老婆子，是个心善的。小石头病刚好，正需要补，听话。”
她顿了顿，又看向春桃，叹了口气：“这丫头也是苦命的，跟着你，往后有口饭吃就好。”
春桃用力点头，声音有点哽咽：“谢谢张奶奶。”
张奶奶笑了笑，皱纹挤在一起，倒显得亲切：“谢啥，都是一个村的。我先走了，你们忙。”说完，不等凌薇再推辞，慢慢转过身，扶着墙往外走。
凌薇看着她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暖暖的。末世里见惯了人吃人的冷漠，这样质朴的善意，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娘，把鸡蛋给小石头煮了吧，再给春桃也煮一个。”凌薇把篮子递给凌母，“剩下的那个，晚上给张奶奶送回去，就说小石头吃不了那么多。”
凌母应着，眼眶也有点湿：“张奶奶是个好人，就是命苦。”
春桃抱着小石头，看着凌薇手里的鸡蛋，小声说：“薇姐，我不吃，给小石头吧。”
“让你吃就吃。”凌薇把一个鸡蛋塞到她手里，“以后好好干活，别说鸡蛋，肉都能让你和小石头吃上。”
春桃握着温热的鸡蛋，指尖微微颤抖，用力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小石头捧着剥好的鸡蛋，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满是满足。春桃的那个鸡蛋没舍得吃，用纸包好揣在怀里，说要留着明天给小石头当早饭。
凌薇看着这一幕，心里软软的。她从空间里拿出一小把末世前收集的红糖，用热水冲了碗糖水，给春桃和小石头各端了一碗。
“快喝吧，补气血的。”
红糖水的甜香在屋里弥漫开来，小石头捧着碗，小口啜饮着，眼睛眯成了月牙。春桃喝着糖水，眼泪却吧嗒吧嗒掉进碗里，甜丝丝的味道混着点咸涩，是她从未尝过的滋味。
凌薇靠在门框上，看着昏黄油灯下的这一幕，又想起张奶奶送鸡蛋时的样子，心里那点归属感，又浓了几分。
原来这个贫瘠的年代，除了饥饿和算计，还有这样不动声色的暖意。像寒冬里的一点火星，看着微弱，却能让人觉得，日子总有熬出头的盼头。
她转身往灶房走，凌母正在蒸窝窝头，里面掺了春桃采的马齿苋。凌薇从空间里摸出一小把白面，悄悄混进玉米面里——这是她藏着的“底牌”，偶尔用一点，能让家人吃得稍微顺口些。
“娘，明天我跟春桃去编筐，编好了先送两个给张奶奶。”
“哎，好。”凌母笑着应道，“你这孩子，随你爹，心细。”
凌薇没说话，只是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嘴角微微上扬。
或许，这样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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