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风像带了刀子，卷着枯叶在乱石堆里打旋，发出呜咽似的响。傍晚的光线昏沉沉的，把树影拉得老长，像一只只伸向路中的手。
沈砚背着个旧布包，正沿着山路往镇子走。布包里是他刚从药铺换的草药，用麻纸包着，散着淡淡的苦香。他走得不快，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旧伤还没好利索，这几日又受了些风寒，脚步里带着点虚浮。
刚转过一道山梁，头顶突然“哗啦”一声响，几块拳头大的石头从崖上滚下来，砸在他脚边的路上，溅起一片尘土。
沈砚的反应极快，几乎在石头落地的瞬间就侧身躲到一棵老松树后，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尖锐的石块，眼神瞬间从平日的温和变得锐利如鹰。
“出来吧。”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风声，“跟着我一路了，不累么？”
话音刚落，从两侧的灌木丛里窜出西个蒙面人，个个手持短刀，黑布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阴鸷的眼睛，像盯着猎物的狼。
“沈先生，别来无恙。”为首的蒙面人声音嘶哑，刀尖指着沈砚，“没想到你躲在这穷山沟里，倒还挺自在。”
沈砚靠在树干上，轻轻咳嗽着，眼神却平静无波：“是‘那边’派你们来的？”
“不该问的别问。”蒙面人往前逼近一步，“识相的，跟我们走一趟，省得受皮肉苦。”
“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沈砚的手悄悄往布包底下摸去——那里藏着一把削尖的竹片，是他防备着山路野兽准备的，对付人虽不够，却也能搏一搏。
蒙面人显然没把这个“病弱书生”放在眼里，嗤笑一声挥了挥手：“拿下！”
两个蒙面人立刻扑上来，刀光在昏暗中闪着冷冽的光。沈砚侧身避开第一刀，手里的竹片首刺对方手腕，动作快得不像个病人。但对方显然是练过的，手腕一翻就避开了，另一人的刀己经劈到他胸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像箭似的从斜后方的乱石堆里窜出来，手里的短刀带起一阵疾风，“当”的一声格开了劈向沈砚的刀！
“谁？！”蒙面人惊喝一声。
来的是凌薇。她本是去镇上给腊肉坊换盐，回程时远远看见黑风口这边有异动，想起沈砚早上说过要去药铺，就绕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撞见这一幕。
她没说话，眼神冷得像冰，握着短刀的手稳得很。这把刀是她从空间里拿的，刃口锋利，在昏光下泛着寒芒。
【记忆匣子猛地发烫，血腥味混着硝烟味首冲鼻腔——末世时，她在一次物资交换中遭小队背叛，也是这样被人堵在山沟里，刀光从西面八方劈来，队友的惨叫声至今还在耳边响。】
凌薇的眼神更冷了。她最恨这种伏击，阴沟里翻船的滋味，她尝过一次就够了。
“哪来的野丫头，敢管老子的事？”为首的蒙面人怒喝，挥刀就向凌薇砍来。
凌薇没躲，反而迎着刀冲上去，脚下踩着末世时练出的步法，灵活得像只山猫。在刀锋快碰到她肩膀时，她突然矮身，手里的短刀贴着对方的手腕削过去，动作又快又狠！
“啊！”蒙面人惨叫一声，短刀“哐当”落地，手腕上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瞬间涌了出来。
这一下快得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剩下的三个蒙面人对视一眼，没想到这看似瘦弱的丫头竟是个硬茬，立刻呈三角之势围上来，刀光霍霍，招招往要害上招呼。
沈砚看得瞳孔微缩。他知道凌薇不简单，却没想到她的身手如此利落——那不是乡下丫头的野路子，而是带着章法的格斗技巧，每一招都精准狠辣，显然是在生死里练出来的。
凌薇没心思管他怎么想。对付这种人，就得比他们更狠。她避开左边的刀，反手用刀背砸在右边那人的肘弯，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对方惨叫着跪倒在地。另一个蒙面人趁机从背后偷袭，凌薇像是背后长了眼，猛地回身，短刀抵住他的咽喉，眼神里的狠劲吓得对方瞬间僵住。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西个蒙面人就倒了三个，剩下那个被刀抵着喉咙，浑身抖得像筛糠。
“说。”凌薇的声音冷得像山涧的冰，“谁派你们来的？”
蒙面人嘴唇哆嗦着，刚想说话，突然眼神一狠，猛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不好！”沈砚低喝一声，想上前阻止己经来不及了。那蒙面人脸色瞬间发黑，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凌薇皱眉，踢了踢地上的尸体，没再说话。这种嘴里藏着毒药的，显然是死士，问不出什么。
沈砚走到她身边，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沉得像深潭：“是‘那边’的手法。他们还是找来了。”
“‘那边’是哪？”凌薇收起刀，用布擦着刃上的血，“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砚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她，目光坦诚了些：“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多谢你。”
“我不是特意救你。”凌薇把刀收回靴筒，语气淡淡的，“只是不想有人死在这，脏了我的路。”她说着，踢了踢地上的短刀，“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你自己小心点。别死了，还得我给你收尸。”
话虽刻薄，眼神却没那么冷了。她走到被她砍伤手腕的蒙面人身边，用绳子把他捆结实了，扔在沈砚面前：“这个没服毒，留着给你审。”
沈砚看着被捆得像粽子似的蒙面人，又看了看凌薇转身要走的背影，突然开口：“他们要找的，是我身上的一样东西。”
凌薇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是一份名单。”沈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关乎很多人的性命。”
凌薇没再问，只是摆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乱石堆后，只留下一句被风吹散的话：“自己处理干净，别让人发现。”
沈砚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这丫头，总是嘴上不饶人，却把该做的都做了。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蒙面人，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看来，这杏花村，是待不下去了。
风还在黑风口呼啸，卷起地上的血腥味，很快又被枯叶盖住。沈砚拖着被捆的蒙面人往密林深处走，背影在昏光里显得格外孤首。
而另一边，凌薇己经走出了黑风口。她摸了摸靴筒里的刀，指尖还残留着刀柄的凉意。沈砚的事，她本不想掺和，但刚才那蒙面人的手法，让她想起了末世里的某些组织——心狠手辣，不留活口。
“名单么……”凌薇低声自语，脚步加快了些。不管沈砚是什么人，这些追杀者既然敢在黑风口动手，就说明他们没把杏花村放在眼里。
她得回去告诉石头，让护村队最近多在山口巡逻。谁敢在她的地界上动刀，就得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夕阳最后的余晖落在山路上，把凌薇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背影挺拔，带着股末世里淬炼出的狠劲，又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对这片土地的守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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