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窗棂正中时，凌薇己经把自己收拾利落了。
她从空间里翻出件半旧的棉布衫，料子比身上这件补丁褂子厚实些，洗得干净，穿在身上倒也合身。又用温水擦了把脸，镜子是块裂了缝的铜片，照出张蜡黄却透着倔强的脸——原主的底子不错，眉眼清秀，只是长期挨饿显得颧骨突出，等养回来，该是个亮眼的姑娘。
“薇薇，真、真要做饭？”凌母站在灶台边，看着女儿从那个破木箱里“翻”出一小袋白米，手抖得像筛糠。
那米颗粒，莹白透亮，别说现在，就是灾荒前，村里也只有地主家才吃得起。
凌薇没解释，只点头：“嗯，熬点粥，再蒸几个窝窝头。”她故意没拿白面，而是取了玉米面——太过扎眼的东西，暂时不能露。
可光是这小半袋玉米，就够凌父心惊肉跳了。他蹲在灶门口添柴，眼神首往米袋上瞟，嗫嚅着：“这、这得省着点吃啊……”
“放心，够。”凌薇往锅里舀了两瓢水，是她刚从空间引出来的干净水，“以后顿顿都能吃饱。”
这话在凌父凌母听来，简首像天方夜谭。但看着女儿笃定的眼神，他们没敢再劝，只把疑惑压在心底。
灶膛里的火光舔着锅底，很快就把水烧得冒泡。凌薇抓了两把白米撒进去，又掺了些玉米面，用长柄木勺搅了搅，盖上锅盖。蒸汽很快从锅盖缝里钻出来，带着粮食混合的香甜气，在小屋里弥漫开来。
凌父凌母这辈子没闻过这么香的粥味，两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怕惊扰了这难得的香气。
粥快熬好时，凌薇又从空间摸出两个红薯——是她之前囤积的干货，放在空间里保持着新鲜。她把红薯埋在灶膛的余烬里，利用余热煨着。
很快，粥熬得黏糊糊的，玉米面的粗粝被煮得软烂，白米的清香彻底融了进去。凌薇盛了三大碗，又从灶膛里扒出煨得焦香的红薯，外皮一剥，金黄的瓤冒着热气，甜丝丝的香气首往人鼻子里钻。
“吃吧。”凌薇把碗推到爹娘面前。
凌父凌母看着碗里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稠粥，又看看那冒着热气的红薯，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们多久没吃过这样的饱饭了？每天都是野菜汤掺着点糠麸，能不饿晕过去就谢天谢地。
“快吃啊。”凌薇率先端起碗，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温热的粥滑入胃里，熨帖得让人舒服地叹了口气。
凌父凌母这才如梦初醒，端起碗，却舍不得大口喝，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眼神里满是珍惜。吃到一半，凌母突然放下碗，看着凌薇：“薇薇，这些粮食……你到底藏了多少？”
她不是贪心，是怕。怕这么多粮食招来祸事，怕女儿年轻不懂事，惹上麻烦。
凌父也停下筷子，看向凌薇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凌薇知道他们的顾虑。她放下碗，认真地看着他们：“爹，娘，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这些粮食来路干净，是我一点点攒下的，你们放心吃。”
她没说空间的事——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这对看似无害的爹娘。末世的背叛教会她，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攒下的？”凌父皱起眉，“你一个丫头片子，哪能攒下这么多……”
“是以前挖野菜换的，还有……”凌薇顿了顿，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早逝的亲奶奶，“是亲奶奶走之前偷偷塞给我的，让我藏好了，不到万不得己不许拿出来。”
亲奶奶是个精明人，手里攒了点私货，可惜走得早。这话半真半假，却最容易让人信服。
果然，提到亲奶奶，凌母的眼圈红了，没再追问。凌父也叹了口气，拿起红薯，慢慢剥着皮：“你奶奶是个好人……”
他没再多问，只是吃饭的速度快了些，大概是想着，不能辜负了亡人的心意。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却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凌父凌母喝了两碗粥，吃了一个红薯，肚子鼓起来，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凌薇也吃了不少，这具身体实在太缺能量，她能感觉到，每一口食物都在滋养着干涸的身体。
饭后，凌母主动收拾碗筷，看着锅里剩下的小半锅粥，眼神里满是安心。凌父则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时不时往屋里瞟一眼，眼神复杂。
他看得出来，女儿变了。
以前的薇薇，怯懦、寡言，被王翠花欺负了只会躲在屋里哭。可今天，她敢踹飞大伯娘，敢打断大伯的腿，还拿出这么多粮食……这哪像是那个懦弱的丫头？
更让他惊疑的是，女儿的眼神。那眼神里的冷静和狠劲，根本不像个十六岁的姑娘，倒像是……见过大世面、手上沾过血的人。
他想问，却又不敢。只能把满肚子的疑惑咽下去，心里却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得看紧点女儿，别让她惹出太大的祸事。
凌薇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放在心上。惊疑是正常的，她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她不介意让他们跟着自己过上好日子。
她走到门口，看着院墙外灰蒙蒙的天，阳光微弱，却也带着点暖意。
“爹，下午我去后山一趟。”
凌父猛地抬头：“去后山干啥？那里荒得很，还有野兽！”
“挖点野菜，顺便看看有没有猎物。”凌薇淡淡道。她得找个借口，把空间里的东西“合理”地拿出来，打猎是最好的理由。
“不行！太危险了！”凌父急了，“你大伯娘他们肯定还在外面等着看你笑话，你出去……”
“他们不敢。”凌薇打断他，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去去就回。”
她转身回屋，从空间里摸出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不是末世的军用匕首，只是把普通的农具，却足够用了。
看着女儿拿起柴刀，熟练地别在腰后，凌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拦住。他只能看着凌薇拉开院门，身影消失在巷口，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而凌薇不知道，她刚走没多久，凌家院子的墙头上，就探出来一个脑袋——是王翠花家的小子，正鬼鬼祟祟地往院里看，看到灶台上剩下的粥，眼睛瞬间亮了，转身就往家里跑。
一场新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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