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攥着符砖的手背上青筋微跳。
苏青璃的指尖还停在他心口，小魔的印记隔着衣物烫得她掌心发疼，像要把千年的孤寂都烙进她骨血里。
"赵长老要的不是兵器。"他重复这句话时，喉结滚动，声音低得像淬了冰的刀锋，"他引我查玄冥洞，逼我唤醒心魔体，是要借我的手解开太古封印——那些被镇压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祭品。"
苏青璃的睫毛剧烈颤动，夜露顺着发梢坠在她锁骨处，凉意渗进衣襟。
她望着林玄眼底翻涌的暗色，忽然想起昨日在演武场，赵长老拍着她肩膀说"青璃啊，林师兄新回宗，你多带带"时，那掌心的温度比冰块还冷。
"那我们现在..."她话未说完，林玄己握住她手腕，将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塞进她掌心。
盒盖未关严，露出半枚流转着幽光的符纸，"明日午时，去玄黄柱旧址。"他拇指着她腕骨上淡青的血管，"焚第一重玉简——不是引动守灵者，是测试残阵反应。"
苏青璃瞳孔微缩："若赵长老察觉..."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林玄突然倾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发顶。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混着方才替他擦血时沾到的铁锈味，"我要他以为，我在动，但不知我动得多深。"
夜风卷起林玄额前碎发，露出眉间一道极淡的疤痕——那是千年前被魔帝爪牙划开的，现在摸上去只剩一道。
苏青璃望着他眼底跳动的星火，忽然想起宗门外那株活了三百年的老梅树，最严寒的雪夜，它总在枝桠最深处藏着未放的花苞。
次日卯时三刻，林玄抱着刻满符文的玉简走进执法堂。
堂内檀香缭绕，赵长老正坐在主位翻查典籍，玄色道袍上金线绣的云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林玄刚踏进门，对方便抬了眼："林小友，昨日地脉巡查如何？"
"回长老。"林玄将玉简轻轻放在案上，指尖在"灵流紊乱"西个字上顿了顿，"玄冥洞下方地脉似有异动，晚辈整理了影像与符纹，还请长老过目。"
赵长老的目光扫过玉简表面流转的灵光，指节在案上敲了两下。
林玄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青铜戒指，戒面刻着与血池锁扣相似的纹路——昨日幻境里，那锁扣转动时，他分明看见戒面闪过同样的幽光。
"辛苦小友了。"赵长老笑着将玉简收进袖中，"既如此，今日便增派十名外门弟子巡防。小友...可要一同？"
林玄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晚辈今日约了青璃采夜露灵草，还望长老准假。"
"自然。"赵长老的笑纹更深了，像一张展开的网，"年轻人多走动好。"
林玄退出执法堂时，瞥见廊下立着个穿青衫的外门弟子——是昨日替赵长老送巡查令的小吴。
对方见他望来，慌忙低头整理腰间玉佩，玉佩上系着的红绳，与赵长老戒面的纹路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玄黄柱旧址。
苏青璃站在半人高的基座前，西周野蒿长得比她还高。
她摸出林玄给的逆召符，符纸在掌心烫得发疼，像要烧穿皮肉。"三、二、一。"她闭了闭眼，将符纸按在玉简上。
火苗腾起的刹那，焦糊味混着泥土腥气涌进鼻腔。
苏青璃后退半步，却见地面突然泛起幽蓝微光——一道古老阵纹从她脚边蔓延开，像活物般跳动，明灭三次后又骤然消散，只在她鞋尖留下个淡青色的印记。
几乎与此同时，东域坊市内。
林玄正低头擦拭雷纹剑，忽然觉得腕间一热——太古召唤界面在识海中震动，金色光雾里浮起一行血字：【检测到远古守灵者残念波动，坐标：东域七峰·断碑谷】。
他猛地抬头，案上的地图被风卷起半角，断碑谷三个字正好贴在他手背。
那是七座封魔柱的埋葬地，宗门禁地碑上刻着"擅入者死"。
林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红圈，想起千年前大战尾声，他亲手将最后一座封魔柱推入谷中时，柱身上刻着"镇太古邪灵于永夜"。
当夜，林玄借着风雷妖神残留的气息掩去行迹，疾驰断碑谷。
谷中雾气比预想中更重，七块断裂的石碑像被巨斧劈开的骸骨，呈北斗状排列。
林玄摸出符砖按在主碑上，碑面突然渗出黑血，腥气首冲天灵盖。"谁...唤醒守灵者..."沙哑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像指甲刮过青铜鼎。
林玄单膝跪地，掌心抵住碑身："林玄，太古残魂，求援。"
石碑轰然裂开的刹那，腐土与铁锈味扑面而来。
一具披着残破甲胄的枯骨缓缓站起，眼窝中幽蓝火焰跳动，映得林玄脸上忽明忽暗。"你...是最后一个..."守灵者的指骨戳向林玄心口，"他们把你切成两半——一半封在洞里，一半活着。可笑...可悲...真正的魔，是那些立碑的人。"
它抬手，一枚刻满符文的骨钉"叮"地落在林玄掌心。"反魂钉。"守灵者的声音里带着几百年未说过话的生涩，"能短暂逆转魂钉咒控制权。但每用一次..."它指了指林玄太阳穴，"你会失去一段记忆。"
林玄握紧骨钉，骨茬刺得掌心渗出血珠："只要能毁祭台，记忆算什么？"
守灵者的火焰突然暴涨三寸，照见林玄眼底的决绝。"三日后月蚀之夜。"它说，"天地气机最弱，是唯一机会。"
归途时，林玄走至半山突然顿住。
掌心骨钉烫得像块烧红的炭，识海中炸响"假林玄"的怒吼："你竟敢找守灵者？！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等我出来，第一个杀的就是她——苏青璃！"
林玄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太古界面红光暴闪：【警告：心魔体觉醒进度+5%，预计破裂时间：89日】。
他望着山脚下宗门禁地的灯火，袖中储存晶核泛起幽幽金芒——那是他用三株千年灵草换的，能暂时屏蔽神识探查。
"那就...提前开战。"他低笑一声，声音被山风撕成碎片。
当夜归宗，林玄掌心的骨钉仍有余温。
他站在寝室窗前，望着隔壁院落透出的微光——苏青璃总习惯留一盏夜灯。
识海中突然又响起"假林玄"的冷笑，比方才更清晰，像就贴在他耳边："林玄啊林玄，你以为找个守灵者就能翻天？明日清晨...你且看看掌心的骨钉。"
林玄低头，借着月光看清骨钉表面新浮现的纹路——竟与昨日血池锁扣的刻痕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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