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陈启自然地扬手，朝着她的方向一挥，随泱紧绷的心弦悄然一松。
安好，便好。
她收回目光，重新将脸埋入容絮温软的怀抱，只余发顶示人，掩去眼底所有波澜。
与岑姝挥别，马车碾过新雪，载着渐淡的身影驶入街市。
华灯初绽，星子落檐，人声漫过木窗，混着各色香气，在暮色里漾成暖融融的河。
容絮心绪飞扬，忽然改了主意，拉着随泱下了车。“回宫还有时间，带你逛逛。”
路过一个泥人小摊，五彩斑斓的泥塑琳琅满目。
容絮脚步一顿，明眸闪过一丝狡黠，指着远处一个灯笼铺，“泱泱，去给本宫挑盏灯。要最好的，快去。”
随泱只当她骄纵性子又起，顺从地点头，转身走向灯火阑珊处。
容絮立刻扭头，一把扯下随泱腰间挂着的布偶兔子，塞进自己袖袋，“丑东西，天天抱着，也不嫌腻。”
实则是扣下这人质，防她一去不返。
待人影融入人群，她迅速转向摊主，压低声音，“老伯，捏只蝴蝶，要最灵动的。”
待随泱提着一盏缀满琉璃流苏的昂贵宫灯，微微喘息着跑回来时，容絮己捏着那只振翅欲飞的泥塑彩蝶等在原地。
寒风掠过，随泱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容絮眉头一蹙，二话不说，解下自己的披风，带着霸道暖意将人严严实实罩住。
随后，将兔子玩偶塞回随泱手中，再将那只色彩斑斓的泥蝶轻轻放在她掌心。
“喏，送你只蝴蝶。”容絮扬着下巴，语气骄矜，耳根却悄悄染上薄红。
少女明媚的心事，如同揉碎的月光，星星点点洒落在随泱周身。
“有了它，你眼里便只该有我。”不要再看别的蝴蝶了。
随泱低垂眼睑，遮住眼底刹那翻涌的微澜，接过蝴蝶，指尖触到微凉的釉面，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很喜欢。”
喜欢蝶，还是喜欢这月光揉碎的心意？无人深究。
容絮目光扫过随泱身上的素衣，依旧显得单薄。“太薄了，不顶寒。走，看衣裳去！” 不由分说，拉着人拐进一家气派的绸缎庄。
店内暖香浮动，绫罗堆叠。绣娘取来软尺，恭敬道，“请姑娘抬手，奴家为您量体……”
话音未落，软尺己被一只素白纤细的手夺走。
“不必。”容絮捏着软尺，挡在随泱身前，“本宫亲自来。旁人，不准碰她。”
随泱微怔，想婉拒，“公主，这不合……”
“闭嘴，抬手。”容絮命令，眼神不容反驳。
软尺贴上纤细腰肢，容絮手臂环过，指尖捏着尺头穿过腰后。陌生的指腹隔着薄薄衣料擦过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电流。
随泱身体一僵，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战栗感瞬间顺着脊骨往上爬，她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冰凉的手指落在容絮的手腕上，借力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呼吸渐渐急促，眼角不受控制地漫上一层薄薄水光。
容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住，动作顿住。抬眼望去——
只见随泱被迫微仰着头，紧咬下唇，努力抑制着身体的轻颤。
那清冷如高山初雪的容颜，此刻眼下洇开一片动人心魄的桃花粉，水光潋滟的眸子如同春水泛波，长睫湿漉漉地黏连，清冷的底色被这突如其来的脆弱与妩媚彻底击碎。
容絮呼吸一窒！她竟……如此敏感？！
好。
这副模样，只能自己看。
容絮就着被随泱抓住手腕的姿势，又凑近半分，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随泱敏感的耳廓，声音带着蛊惑般的低哑，“站不稳？靠着我。”
随泱攥着她腕骨的手指骤然收紧，身体却诚实地卸了几分力，虚虚倚在容絮身前，急促的呼吸带着清冽梅香，尽数喷洒在容絮颈侧。
好不容易量完所有尺寸，容絮飞快填好单子，丢下重金，几乎是半拥半抱着脚步虚软的随泱，赶在宵禁鼓声响起前，匆匆回了宫。
偏殿。
水汽氤氲，洗去一身疲惫与街市尘埃。随泱换上干净的素白寝衣，带着一身水汽。
她安静坐在床边，怀里紧拥着那只布偶兔子，手心摊开，静静躺着容絮在街市赠她的那只彩蝶。
指尖无意识描摹着蝶翼精巧的纹路。
容絮明媚张扬的笑靥，策马时飞扬的发丝，环住她腰肢时滚烫的掌心……不受控地掠过脑海。
随泱五指骤然收紧，将那抹艳丽的流光彻底禁锢在苍白的指间。
掌心一点炽色，心头万顷寒冰。
她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思绪，只余眼底深潭般的沉寂。
容絮迅速地洗完澡，将水珠拭去，穿上一件单薄的里衣就要找随泱。
绿莞递给她一件外袍，容絮手一顿，忽而不打算穿。
只是短短一会儿没见到随泱，容絮己经开始想念她了。
推开门，容絮与随泱不约而同相望。
月光如水，流淌在随泱周身。
湿漉漉的乌发披散肩头，几缕黏在光洁的额角和白皙的颈项。
水汽浸润下，肌肤透着玉质的光泽。眼睛被水气蒸的清透，眼尾未散的淡粉，恰似雪地悄然绽放的第一枝春桃。
清冷，破碎，却又惊心动魄地勾魂夺魄。
容絮自认容貌己是顶尖，但不得不承认她就喜欢随泱这款颜。
她几乎是本能地走上前，想将这月光凝成的身影看得更真切些。
目光流连间，忽然定住。
不对！
那个她亲手塞给随泱暖炉……不见了！
“暖炉呢？！”容絮声音一凌，目光锐利地扫过随泱略显苍白的脸，“你是想冻死自己吗？！”
屋顶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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