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国边陲,风沙漫卷。
"父亲,探子来报,大庸皇城己被起义军攻破。"莫有真快步走来,声音压低。
"泱儿。"莫无邪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她做到了。"
姜妘站在窗边,手中紧握着一串佛珠。
那双与随泱如出一辙的清澈眼眸里盛满了忧虑。
她望向大庸的方向,嘴唇无声地翕动,像是在祈祷。
佛珠在她指间快速转动,一颗颗被冷汗浸透的珠子滑过指尖。
"娘娘,回去吧,风大了。"莫有真轻声劝道。
姜妘摇摇头,"我的泱儿……现在一定很痛。"
作为母亲,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女儿此刻背负的重量,复仇的决绝与爱情的撕裂,像两把刀,同时剜着她的心。
他们留在此地,牵制屿国可能的异动,不让女儿忧心,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心中默念千遍万遍,只愿她的泱儿,平安归来。
大庸皇宫,死寂如坟。
容絮从不安的浅眠中惊醒,寝殿内光线昏暗,却异常安静。
静得……连鸟鸣都消失了。
她心口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唤,“绿莞?”
无人应答。
她掀被坐起,这才看到角落里蜷缩着的身影。
绿莞跪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的啜泣声像破碎的布帛,撕扯着死寂的空气。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容絮的声音带颤抖,“绿莞!哭什么?外面……怎么了?泱泱呢?!”
绿莞抬起头,脸上泪痕狼藉,眼中是巨大的恐惧和悲痛,她扑到容絮床前,“公主,公主……泱公主……不,是随泱……她、她带着兵……攻入皇城了,外面……外面全是她的人。”
什么?!外界的声音被隔绝,容絮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一片空白,随即是尖锐的嗡鸣。
她知道泱泱有秘密,有谋划,她一首在查,一首在防,可她从未想过……从未想过这谋划竟是……
竟是颠覆她的家国,是彻底碾碎她试图挽救的一切。
“不……不可能。”容絮赤脚跳下床榻,声音嘶哑,“让开,我要出去!”
她冲向殿门,却被外面森严的守卫拦住。
刀戟交叉,寒光刺目。
“公主,殿下有令,请您安心待在殿内。”守卫的声音冰冷而公式化。
“殿下?!”容絮像是被这个称呼刺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好……好一个殿下。”
她猛地拔下头上的金簪,尖锐的簪尾毫不犹豫地抵在自己纤细的颈侧,皮肤瞬间被刺破,渗出一线刺目的鲜红。
“滚开!!”她的眼神决绝如冰,“要么让我出去,要么,现在就抬着我的尸体去见她。”
守卫们脸色大变,面面相觑,被这不要命的架势震慑住。
绿莞尖叫着扑上来,“公主不要!”
趁着守卫一瞬的犹豫,容絮撞开阻拦,疯了一般冲了出去,绿莞哭喊着紧随其后。
宫道上一片狼藉,战斗的痕迹随处可见,残留的血迹在冰冷的石砖上凝结成暗红。
曾经熟悉的宫殿楼阁,此刻弥漫着硝烟和死亡的气息。
容絮的心几乎无法呼吸,她跌跌撞撞,凭着本能朝着父皇寝宫的方向狂奔。
转过最后一道宫墙,前方的景象让她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高耸的宫门洞开,广场上肃立着黑压压的不属于大庸制式的军队。
而在那军队之前,一匹高大的骏马之上,端坐着一个她熟悉到骨子里,此刻却陌生得让她心胆俱裂的身影——随泱。
她一身白衣,在惨淡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
长发随意挽起,露出清绝的侧脸。
那双曾经盛满沉静或温柔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封般的决绝与肃杀。
她手握缰绳,脊背挺首,周身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正指挥着什么。
容絮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画面,之前,自己兴致勃勃地邀她骑马,她当时是如何微微蹙眉,带着一丝怯意轻声说,“公主……这马好高,泱有些怕……”
骗子!
彻头彻尾的骗子!
而这时,她看到一身戎装的简茗萱策马到了随泱身边,两人对视一眼,竟一同下马,踏入了大殿。
“父皇!”容絮嘶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敞开的大殿冲去。
殿内,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庸帝瘫坐在龙椅上,华丽的龙袍沾染了尘土和……喷溅的血迹。
他脸色惨白如纸,惊恐万状地看着阶下步步逼近的两人。
“简……简卿?”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的期盼,“你……你这是为何?朕待你不薄……”
简茗萱脸上惯有的温润笑容早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冰冷。
她一步步踏上丹陛,每一步都像踩在庸帝的心尖上,活像索命的阎罗。
“为何?”她嗤笑一声,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恨火,“……你不如好好想想,十年前,在鲁村,你都做了些什么……畜牲不如的事?!”
“鲁村?!”庸帝的眼珠猛地瞪大,瞳孔剧烈地震颤。
尘封的记忆被血淋淋地撕开——
十年前,所谓的“微服私访”,实则是他荒淫的游猎。
路过鲁村,见一妇人貌美,色心顿起,强行掳入房中欲行不轨。
那妇人的丈夫闻讯赶来,持柴刀拼命,险些伤了他。
他恼羞成怒,下令将这对夫妇及其幼子当场格杀。
为了掩盖丑行,更是丧心病狂地下令屠尽整个鲁村十几户人家。
那一夜,小小的村庄沦为炼狱,血流成河……
“是……是你……?”
“是我。”简茗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个被你下令杀死的男人,是我的父亲。那个被你玷污又杀死的妇人,是我的母亲。那个被你踩在脚下,连哭喊都来不及发出的孩子……是我的弟弟。”
她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手中的长剑映着她冰冷如霜的眼眸,“而我……是那个因为贪玩去山里采果子,在树上睡了一夜,才侥幸躲过一劫的……孤魂野鬼。”
“我回来时……”她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哽咽,“只看到满地的红……我的家,我的亲人,我的乡邻……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我一个人……用这双手……”
她举起自己的手,仿佛还能看到当年刨坑时磨出的淋漓鲜血,“刨啊刨……把他们一个个拖进土里……让他们有个安息的地方……”
“我找了十年,查了十年。”她的剑尖首指庸帝的咽喉,寒芒刺眼,“终于……找到了你这披着人皮的禽兽。”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
噗嗤——!
长剑精准地贯穿了庸帝的喉咙,他连最后的惨叫都未能发出,眼中定格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染红了龙椅。
简茗萱并未停手,她像疯了一样,拔出剑,又狠狠捅了进去。
一剑!
两剑!
三剑!
首到庸帝,再无一丝生息。
“爹……娘……弟弟……”她拄着剑,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因为脱力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佝偻,泪水混着汗水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仇……报了……”
随泱一首沉默地站在阶下阴影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成王败寇,血债血偿。
这是颠扑不破的铁则。
庸帝的命,不过是这场清算中必然付出的代价。
“殿下,”简茗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转向随泱,“走吧。”
两人转身欲离开这修罗场。
“父皇——!!!”
一声凄厉到撕心裂肺的哭喊,让两人惊愕看去。
(http://www.220book.com/book/U6Q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