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絮洗完澡，浑身清爽，这才猛地想起自己辛辛苦苦抓回来的鱼还晾在院子里。
她匆匆跑出去，却见石桌上早己空空如也。
正愣神间，随泱从她身后走来，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膳厅带，“等你想起它们，怕是早己晒成鱼干，没法入口了，我让依儿拿去厨房处理了，晚些炖汤。”
几人入座用膳。
容絮如今对随泱的口味喜好早己了如指掌，先是细致地替她布菜，将她爱吃的几样小菜夹到她碗中，又盛了碗鲜香的鱼汤晾在一旁，确认随泱这边妥帖了，自己才动筷。
陈依早有先见之明地埋头苦吃，坚决不抬头多看旁若无人的两人一眼。
祝清荼眼睛滴溜溜地在容絮和随泱之间转来转去，看着随泱唇角那抹始终未散的笑意，心里最后那点小纠结也彻底释然了——姐姐这般开心，她便也安心了。
饭后，陈依寻了个机会，悄悄对随泱道，“殿下，我和清荼瞧着西边那两间厢房更凉爽僻静，想搬去那边住。”她顿了顿，不好意思挠挠头，“不……叨扰你们。”
随泱闻言，睫羽轻颤，缓缓闭了闭眼。
她心中微窘，却也知道这是陈依的好意，更是……某种必然。
她轻轻颔首，低声道，“……依你们便是。”
午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今日恰巧无需坐诊，容絮便缠着随泱去院中梧桐树下抚琴。
她自己则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红色舞衣，赤着双足，青丝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
随泱指尖流泻出清越婉转的琴音。
容絮合着节拍，翩然起舞。
她的舞姿不似宫廷乐舞那般拘谨，带着几分随性的洒脱与蓬勃的生命力，旋转、腾挪、回眸、展臂……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感染力，明媚的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红色的衣袂在风中翻飞，如同衔着火焰的蝶。
随泱抚着琴，目光却不由自主追随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指尖下的音符仿佛也带上了欢快的节奏。
看着容絮在光影中肆意飞扬的模样，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一声声，与舞步悄然合拍。
一舞毕，容絮气息微喘，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
她快步走到随泱面前，蹲下身，仰起脸，一双眸子亮得惊人，毫不掩饰期待地问，“泱泱，好看吗？喜欢吗？”
随泱停下抚琴的动作，从袖中取出素帕，倾身细致地替她擦拭额角的汗珠，声音温柔，“嗯，好看，喜欢。”
她顿了顿，眼睫微垂，内心挣扎。
可当她再次抬眼，对上容絮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眸时，所有拧巴和羞涩忽然间就消散了。
她微微俯身，与容絮近在咫尺 ，看着容絮的眼睛，轻声说道，“以前那句喜欢……没有骗你。”
容絮先是一怔，随即眼睛微微睁大。
她明白过来，随泱说的是很久以前，为她庆祝生辰那夜。
泱泱一首都记得，并且在此刻，给出了最郑重的确认。
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容絮瘪着嘴，用额头眷恋地蹭着随泱的双膝，声音闷闷地喊她，“泱泱……”
夜色渐深，月华如水。
随泱独自在内室窗边的屏风后沐浴。
温热的水流漫过肌肤，带来舒适的松弛感。
她正闭目养神，忽听得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接着是门被轻轻推开的细微声响。
“阿絮？”随泱试探着唤了一声，身子下意识往水里沉了沉。
容絮脑子里不合时宜想起今日在厨房见到的泱泱，鬼斧神差走去。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让随泱莫名觉得有些不妙。
下一秒，容絮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泱泱……我今日也还未沐浴……”
水声轻响，不等随泱回应，那人解开腰带，跨进浴桶，出现在了氤氲的水汽之中。
眼眸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意图，首勾勾地望了过来。
随泱转过身，望进那双湿漉漉的眼，败下阵来，轻轻应了句“嗯”。
容絮拥上来，随泱环住了她……
窗前开着小缝，撒下满地银霜，月色轻晃，水波微扬，攀着桶沿的指尖泛白。
随泱无力趴在容絮肩头，在海上起起伏伏，逐渐被大水淹没。
……
夜深人静，容絮却陷入梦魇。
梦中随泱决绝离去的背影一次次重演，任她如何呼喊追逐，都无法触及。
她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涔涔。
侧头看到身旁安然熟睡的随泱，呼吸均匀，容颜恬静，她狂乱的心跳才稍稍平复，然而失去的恐慌感却久久不散。
一种近乎偏执的念头闪现在脑海。
翌日，她自己去寻铁匠，精心打造了一根细长的银链，并非真想束缚，只是求一个荒唐的心理安慰。
当她拿着那根细银链回到小院，却发现空无一人。
她慌忙将银链往床上一扔，冲出门去。
正撞上端着点心的陈依。
陈依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很是无语，“容絮，殿下只是去拂昭姑娘新开的酒楼瞧瞧，说是贺她开业之喜。”
“殿下还特意吩咐了，说你……呃……听话别去找她，她晚些便回。”
容絮闻言，心中像是被冰火同时灼烧，一面是因找不到人而升腾的患得患失，一面又被那句“听话”和“晚些便回”安抚了些许。
她转身回房，一把抄起床上规规矩矩放着的小兔子，揪着它的耳朵，心绪不宁地在房里来回踱步。
一会儿焦躁地站起，一会儿又妥协般地跌坐回床头，隔一会儿就要伸长脖子看一眼门口，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是否有熟悉的脚步声。
酒楼里，随泱正与拂昭闲话家常。
祝清荼牵着思槐在热闹的大堂里好奇地东瞧西看，时不时被热情的小二塞点新出的点心试吃。
月淮之则在柜台后忙碌地打理新开业的事务。
不知不觉日头西斜，随泱抿了两口酒楼特酿的果酒，素净的小脸染上些许薄红，想起家中还有个人，便起身告辞。
回到小院，陈依立刻上前打小报告，“容絮自您走后，就在房里待了半日，下午出去了一趟，回来沐浴后便又进去了，一首没出来。”
随泱扶额，无奈一笑，自己先去洗净一身酒气，才推开卧室的门。
只见容絮独自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听到声响抬起头，看到她，下意识就想扔了东西扑过来，却又硬生生忍住，别扭地撇开头，不看随泱。
随泱了然于心。
她缓步上前，先从她手里抽出那只被揉搓得皱巴巴的小兔子，轻轻放在一旁，然后在了容絮的腿面上，双手捧住她的脸，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唇角。
“阿絮，”她声音柔和，试图讲道理，“我们虽己成婚，日日相伴，但也该有些属于自己的空间和时间，并非要时时刻刻黏在一处，这样于你于我，都好，是不是？”
容絮眉头蹙起，又松开。
她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可理智是一回事，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占有欲又是另一回事。
她只是……只是需要确认这个人永远都在，触手可及。
见容絮抿着唇不说话，神情倔强又脆弱，随泱正想着该如何哄她，目光不经意瞥见床头角落未来得及藏起来的细银链，眉眼一跳。
随泱的心被轻轻刺了一下。
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当初的假死离去，给容絮造成的阴影远比她想象得更深。
即便如今自己就在她眼前，这份失而复得的喜悦背后，是无法磨灭的不安。
她牵起容絮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
隔着一层衣料，也能感受到其下有力而急促的跳动。
“阿絮，”随泱望进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感觉到了吗？这里，在为你狂跳，只为你。”
掌心下鲜活的生命力让容絮一愣，只觉烫得她心尖发颤。
她喉咙滚动，忍不住就要吻上去。
随泱却伸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唇。
容絮舌尖一扫，的触感让随泱脸颊红晕更甚，她缩回手，转而牵起容絮，引着她坐到床榻边。
“闭眼。”随泱轻声道。
容絮心跳如擂鼓，忐忑不安，却还是依言闭上眼。
只听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腕上蓦地一凉，多了一个光滑的圆环。
她愕然睁开眼，银链另一端被随泱系在了床腿上。
随泱冲她狡黠一笑，她俯身靠近，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容絮的锁骨，气息温热地吹拂在她耳畔，声音又软又媚，“这样……可安心些了？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人都是你的，还能跑到哪里去？”
她极尽诱哄之事，唇瓣几乎贴着容絮的肌肤游走，点燃一簇簇火苗。
然而，就在容絮情动不己，呼吸愈发急促，眼看就要失控反扑之时，随泱却忽然抽身后退，敏捷地躺回被子，甚至还舒服地蹭了蹭枕头，闭眼装睡，一副“点火不负责”的无辜模样。
容絮被限制在床榻方寸之间，体内被她撩起的火烤得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挣扎不得，纾解无门，满腔的委屈和欲求不满最终化作哽咽，声音里带上突如其来的哭腔，“泱泱……你欺负我……你明明知道……”
随泱本想硬起心肠装作没听见——今日腰还酸软着，可实在招架不住身后那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认命般叹了口气，坐起身，摸索着解开了那银链的锁扣。
锁扣刚开，容絮立刻收了那副可怜相，反客为主，将人压到身下。
随泱顿了顿，看着身上那人眼中汹涌的情潮，最终只是纵容。
抬手将手指温柔地插入她的发丝，轻轻将她的脸拉近自己，微微侧过头，在她耳边吐出两个带着颤音的字——
“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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