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头，看向“医生”，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毒和指令：“告诉外面的人！时机到了！给我再加一把火！往她最痛的地方戳！往那个流产的死孩子身上戳！我要让她彻底崩溃！让她疯！让封凛眼睁睁看着他的宝贝老婆变成疯子！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毫无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和高效：“明白。针对沈微月女士的心理状态，我们己准备了多种‘刺激方案’。另外，”他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关于‘清理’阿梅的报酬，以及后续针对封氏的‘特殊服务’，令尊希望您能签署这份补充授权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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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微月公寓的门被猛地关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毯上。门外，封凛的气息仿佛还在，带着灼人的温度和沉重的压迫感。
刚才在电梯口失控的尖叫和抗拒，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此刻，巨大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鼻尖似乎又闻到了那晚楼梯上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蜡油气味。
嘴里仿佛又尝到了晚饭时那碗浓汤里咸得发苦的味道。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身体滚落楼梯时沉闷的撞击声……
还有……腹部那撕裂般的、毁天灭地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一片死寂的冰冷与空虚……
“呕——！”
更加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连滚带爬地冲向洗手间，扑倒在冰冷的马桶边，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她趴在冰冷的瓷砖上，剧烈地喘息，身体因为剧烈的呕吐而不停颤抖。额头的冷汗浸湿了鬓角的碎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不是意外。
是谋杀。
是精心设计的、针对她和孩子的一场谋杀！
林浩那张扭曲的脸，阿梅那变形的尸体照片……还有那通冰冷的、带着嘲弄的匿名电话……所有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闪现、撕扯！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悲鸣终于冲破了喉咙！沈微月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眼神绝望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如鬼，嘴唇被咬破，渗出血丝。那双曾经清澈灵动、充满阳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滔天的恨意，和一种……被彻底摧毁后的空洞死寂。
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啜泣，是无声的、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烫地砸在冰冷的瓷砖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她抬起颤抖的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和狼狈，指甲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刺目的红痕。可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为什么？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她的孩子？
她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想保护自己，只是想报复那些伤害她的人……为什么最后被碾碎、被摧毁的，永远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她恨林浩！恨阿梅！恨那个躲在背后搅动风云的“大人物”！
她也恨封凛！恨他当年的冷漠和误解！恨他没能保护好她和孩子！恨他此刻小心翼翼的靠近，像在提醒她所有的失去！
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无力！恨自己无法手刃仇人！恨自己……无法从这片名为“失去”的深渊里爬出来！
崩溃的情绪如同海啸，彻底将她吞没。她蜷缩在冰冷的洗手间角落，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幼兽，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那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痛苦和绝望，终于冲破了所有伪装的堤坝，汹涌而出。
门外，封凛并没有离开。
他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峦，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就站在沈微月的公寓门外。隔着一扇厚重的门板，他听不到里面的呜咽，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内散发出的、那种足以令人窒息的巨大悲伤和绝望。
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他仰起头，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墙壁上，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下颌线绷紧如刀锋。深邃的眼眸痛苦地闭上，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知道她在里面崩溃。
他知道她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炼狱。
他知道自己此刻推门进去，或许能给她一个暂时的、虚弱的依靠。
但他更知道周琛的话是对的——她心里的结太深了。这种彻骨的伤痛，需要她自己一点点去舔舐，去消化，去……熬过去。他强行闯入，带来的可能不是安慰，而是更深的刺激和更坚固的心防。
他能做的，只有守在这里。
像一尊沉默的、伤痕累累的守护石像。
用他无声的、笨拙的存在告诉她：
他在这里。
无论深渊有多黑，他都在门外。
等着她。
哪怕等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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