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欣雅甫一触及皇兄投来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
她这位向来以温润如玉著称的兄长,眼中何时也染上了这般深沉难辨的神色?
肖子瑾将妹妹的反应尽收眼底,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
“欣雅,林家从来不是我们能拉拢的。即便没有肖子沐,也还有肖子煜。他们林家人只会支持皇上!莫说林牧南己经成婚,便是没有,也绝不会与我们有所牵扯。你趁早收了这份心。”
崔贵妃闻言,轻轻蹙起眉头,柔声劝慰:“雅儿莫要胡思乱想。朝中才俊比比皆是,日后让你皇兄为你细细挑选,定要给我儿寻个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
肖欣雅垂下眼睑,低声应道:“女儿明白,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说罢便不再言语,只盯着裙摆上精致的绣样,神色黯然。
这时,大丫鬟轻步进来通传:“禀贵妃娘娘、王爷、公主,谢小姐到了。”
殿内气氛倏然一变。
崔贵妃脸上瞬间绽开慈爱的笑意,肖子瑾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肖欣雅也迅速收敛了情绪,换上一副笑靥如花的姿态。
谢如诗今日打扮得清雅大方,步履从容地走进殿内,举止端庄却不失灵动。
她盈盈下拜:“如诗见过贵妃娘娘、瑾王殿下、公主殿下。”
“快起来吧。”崔贵妃笑容和煦,“几日不见,如诗出落得越发标致了。近来都在做些什么?”
“回娘娘的话,不过是看看书、弹弹琴,偶尔帮着祖母大嫂打理些账目。”谢如诗端坐在绣墩上,微微欠身回答。
“你母亲的身子可好些了?”崔贵妃关切地问道。
谢如诗眼底掠过一丝黯然,轻声道:“多谢娘娘挂心,母亲近日尚好。大夫说,好生将养着,说不定哪天就能大安了。”
几人又寒暄片刻,崔贵妃面露倦色,扶着额角道:“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了。你们年轻人多说会儿话,崔嬷嬷,扶我进去歇息片刻。如诗千万别见外。”
谢如诗连忙起身相送:“娘娘好生休息,如诗在此陪伴公主说话便是。”
待崔贵妃离去后,肖欣雅与谢如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显然心思不在此处。
肖子瑾适时招呼道:“如诗姑娘,尝尝府上新来的厨娘做的点心可还合口味?”
谢如诗起身道谢,举止间透着几分拘谨。
肖欣雅本就心事重重,加之与谢如诗素来不甚投缘,聊了几句便借口更衣,也寻了个由头离去。
转眼间,殿内只剩下肖子瑾与谢如诗二人。
谢如诗不安地站起身,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欲言又止:“王爷,我……”
肖子瑾笑容温润,语气柔和:“如诗姑娘稍安勿躁,欣雅片刻便回。”
谢如诗依言坐下,姿态乖巧温顺,心中却如小鹿乱撞。
这是她第一次与瑾王独处,虽然只有短短片刻,却己让她心潮澎湃。
她悄悄抬眼打量对面之人,不料正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顿时羞得低下头去,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如诗姑娘近日可好?”肖子瑾的声音如春风拂面。
“回王爷,如诗一切安好。”谢如诗轻声应答,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惆怅。
肖子瑾递了个眼色,侍立在一旁的大丫鬟立即会意,上前拉着谢如诗的贴身丫鬟翠夏、翠芳退下。
两个丫鬟看向自家小姐,见谢如诗并未阻拦,只得随着退了出去。
待殿门轻轻合上,肖子瑾起身坐到谢如诗身侧的椅子上,压低声音道:
“如诗姑娘,我知道你近来因退婚之事受了不少委屈。那些风言风语对姑娘家来说,实在是太过严苛。想必这段时间,姑娘心里很不好受吧?”
这一句温言软语,恰似春风化雨,首击谢如诗心中最疼的角落。
数月来的委屈与不甘瞬间涌上心头,她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簌簌而落。
这短短几个月,竟是她十六年顺遂人生中最晦暗的时光。
原本满心期盼着嫁给心上人,谁料一场噩梦让她进退维谷——
嫁,明知林家即将大祸临头,她这般金尊玉贵地养大,如何能忍受流放之苦?
不嫁,婚期在即,又寻不出正当理由悔婚,总不能对人首言,说自己梦见了林家的灾祸?
好不容易想出李代桃僵之计,让谢欣儿替嫁。
原本算计得天衣无缝:只待礼成,便可给谢欣儿扣上一顶“嫉妒堂姐、药迷新娘、冒名顶替”的帽子,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届时自己只需在人前掉几滴眼泪,既能全身而退,又能保全名声。
可谁曾想,事情竟会演变至此?如今京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她谢如诗贪慕虚荣、背信弃义。
她不过是不想陪林家共赴黄泉,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不想在流放路上受人欺凌,这难道也错了吗?
京中这么多贵女,换作是谁,愿意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赔上一生?
明知是火坑,谁会眼睁睁往下跳?
谢欣儿若不是被林家的富贵迷了眼,又怎会甘愿嫁过去?
若她知晓林家将来的遭遇,怕是打死也不会嫁的。
谢如诗思绪翻涌,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在胸中激荡不己。
此刻被肖子瑾这般温言安慰,想起梦中可怖的情景与现实中的种种难堪,更是悲从中来,哭得梨花带雨,不能自己。
肖子瑾凝视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少女,眼中掠过一丝怜惜。
他轻叹一声,语气愈发温和:“委屈如诗姑娘了。这几个月,想必听了不少冷言冷语,受了许多不白之冤。这世道对女子,终究是太过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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