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王爷终日忙碌，不可开交。
只要三个月服丧期一过，朝臣们便要催促立储。
这既是他们的舞台，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能拉拢的尽力拉拢，不能拉拢的也要试探一番。
皇帝却始终冷眼旁观，既不支持，也不表态。
在外人看来，他仍深深沉浸在丧子之痛中。
陈皇后几乎是闭门谢客，平日只与安雅公主、肖子煜以及沐王妃说说话，连宁文帝都被她频频拒之门外。
这让宁文帝既郁闷又无奈，实在想不通皇后为何忽然不愿见他。
其他嫔妃见状，却是欣喜若狂，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巴望能填补皇帝身边的空缺。
林瑞雪与侄女林悦姝得知谢家的近况后，心中快意，几乎要放鞭炮庆贺。
林瑞雪寻了个由头，假意去周国平府上道贺，这是两个多月来，她第一次踏入谢静雅的院子。
内院客房里，谢静雅一见林瑞雪笑靥如花，心中便恨意翻涌，强压着怒火，语带讥讽：“弟妹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听闻堂哥新得了一位美妾，特备薄礼，前来道贺。”林瑞雪毫不掩饰自己看戏的心思，目光流转，落在站在下首的谢改儿身上。
谢静雅冷哼一声，语气淡漠：“一个妾室罢了，何足挂齿。”
“在堂嫂眼里或许不值一提，但在堂哥心中，只怕是珍宝呢。”
林瑞雪轻笑，声音不高，却字字戳心，“听我家相公说，堂哥夸赞这位谢姨娘……骨软身娇，令他爱不释手呢。”
她目光扫过谢改儿那青春的身段，尤其在鼓胀的胸脯上停留一瞬，继续道：
“这位便是谢姨娘吧？果然鲜活，年轻真是好啊，难怪堂哥喜欢。”
谢改儿脸上适时泛起娇羞红晕，微微挺了挺本就高耸的胸部，小兔子颤了颤，带着示威般的眼神瞥向谢静雅。
“只是不知，”林瑞雪话锋一转，如同最锋利的刀子，“谢姨娘该如何称呼堂嫂呢？是叫姑姑，还是该叫姐姐？”
她笑吟吟地看着谢静雅瞬间铁青的脸色，浑然不惧那欲要噬人的目光。
谢静雅被这一连串的软刀子刺得生疼，再也维持不住表面平静，反唇相讥：
“弟妹此刻倒是得意！就不知你那些正在流放路上的林家人如何了？老弱妇孺，身娇肉贵，冰天雪地……能不能平安走到魏城还未可知呢！到那时，但愿弟妹还笑得出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林瑞雪身形一动，己欺身上前，狠狠一巴掌掴在谢静雅脸上，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我林家也是你能妄加诅咒的？谁给你的狗胆！”
林瑞雪凤目含煞，小时候跟着父兄练过的拳脚此刻显出了威力，气势迫人！
“区区庶女教养出来的东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张嘴便是污言秽语！”
“你！你敢打我？！”谢静雅捂着脸，目眦欲裂，难以置信。
“打的就是你这满嘴喷粪的！”林瑞雪寸步不让。
“怎么回事？”周国平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门帘一掀，他与周远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屋内景象分明：
谢静雅泪眼婆娑，满脸委屈；
林瑞雪余怒未消，俏脸含霜；
丫头婆子们则吓得噤若寒蝉，缩在一旁。
“老爷！”谢静雅如同见了救星，立刻哭诉，“林瑞雪她……她打我！”
周国平看向林瑞雪，还未开口，林瑞雪凤眼一挑，抢先发难，声音冷冽：
“堂哥来得正好！我好心前来道贺，堂嫂不领情便罢，竟敢诅咒我林家走不到魏城？莫非这一路上的几次刺杀，是堂哥和谢家背后指使的不成？”
周国平心里咯噔一下。
林瑞雪自幼便是个泼辣性子，他素来不敢轻易招惹，这谢静雅真是没眼色，自己纳妾惹她不快，竟胡乱攀咬。
“弟妹千万别动气，是我和你堂嫂的不是，我代她向你赔罪！”周国平连忙安抚。
“不必！”林瑞雪态度强硬，转向周远光，“相公，我们走！回去便请公公禀明皇上，我林家纵是流放，也是奉旨行事，为何屡遭追杀？今日总算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了！”
周远光默契地执起她的手，低头仔细查看，语气温柔得与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格格不入：“手疼不疼？瞧这掌心都打红了。”
众人：“……”
谢静雅气得几乎吐血——太欺负人了！
谢改儿看得眼神闪烁——原来被夫君如此疼爱，是这般模样……
“疼，”林瑞雪立刻顺着丈夫的话，声音软了几分，带着委屈。
“她脸皮太厚，震得我手都麻了。”与方才动手时的飒爽判若两人。
周国平眼角微抽，只得对周远光道：“堂弟，弟妹，你嫂子她是胡言乱语，我们绝无派人追杀之心，更无此能耐啊！至于谢家，岳父与舅兄皆是文人，怎会行此等事？”
“何须亲自动手？花钱买凶难道不会？”林瑞雪毫不买账。
“我们两家同气连枝，谢家与林家亦是姻亲，怎会盼着林家不好？”周国平继续辩解。
“呸！狗屁姻亲！”林瑞雪啐道，“早就不是了！我们林家只认谢家大房！欣儿说过，她与那谢振德是仇人！”
谢静雅还想争辩，被周国平厉眼瞪了回去，斥道：“我纳了改儿，你心中不忿，便口不择言，还不闭嘴！”
他又转向周远光夫妇，姿态放得更低：“堂弟，弟妹，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还请你们大人大量，莫要计较。”
林瑞雪见目的达到，冷哼一声：“既然人家不领情，我这贺礼留着也是碍眼。相公，我们走！”
周远光点头，依旧轻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回家给你上点药膏。下次莫要亲自动手，仔细手又疼上几日。”
仆妇们捧着未送出的贺礼，鱼贯而出。
屋内只剩下周国平几人，气氛尴尬。
林瑞雪一走，谢静雅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东西！林家都落得这般田地了，还如此嚣张！看她能得意几时，小心周远光休了她！”
周国平疲惫地坐下：“你省省吧！明知斗不过，偏要去招惹，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谢静雅又迁怒下人，骂丫头婆子们都是废物，不知阻拦。
下人们心中叫屈，却不敢辩驳。
“够了！有功夫怨天尤人，不如想想若她真让大伯父到御前理论，你爹该如何应对！”
周国平不耐烦地起身，招呼谢改儿，“改儿，随爷去你院里坐坐，乏了，给爷按按头。”
谢改儿忙应声跟上，走到门口，回头挑衅地看了谢静雅一眼，气得谢静雅首接将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回到自己院中，林瑞雪屏退左右，想起林富暗中送来的口信，神色凝重起来：“相公，牧南托人带话，说那位（指皇帝）近来太清闲了，得想办法给他也添点堵。”
周远光会意点头：“我明白。我去见父亲，请他联络几位交好的大臣，在早朝时上奏折。”
“我林家世代忠良，落得流放己属冤枉。老弱妇孺冰天雪地里艰难求存，还要被人一路追杀！”
林瑞雪说到此处，悲从中来，眼圈微红，“却还有人恨不得我林家死绝！那位高高在上，只虑及自身江山，何曾想过忠臣良将是否会心寒！”
周远光亦是叹息：“岳母年近花甲，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牧南离京时腿伤未愈，这一路……”他摇摇头，不忍再说。
“所以，这口气我如何能咽下！”
林瑞雪攥紧手中绢帕，“始作俑者安享富贵，我林家骨肉分离，天涯飘零。牧南信中说，若非欣儿机警，他们恐怕真到不了魏城！”
周远光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低声道：“天家凉薄，历来如此。你且宽心，牧南既有安排，我们便依计行事。这些人……别想舒舒坦坦地过年！”
他疼惜地看着妻子清减的面庞：“你平日里多去看看舅舅，也多陪悦姝出去走走散心，这些时日，你清瘦了不少。我去和爹商量商量。”
“嗯，”林瑞雪点头，“我正好要去看看悦姝。她有了两个月身孕，哥嫂不在身边，我得多陪陪她。我们都要好好的，等着将来全家团圆的那一天。”
她顿了顿，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对了，下次送消息时，一定把这好消息告诉娘她们！”
“好。这是这段晦暗日子里最好的消息了，娘和嫂子她们知道，定然欣慰。”周远光温声道，转身朝外走去。
林瑞雪望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
路还长，戏还未完，她们必须稳住心神，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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