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靖向前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在金砖上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金銮殿中。
“父皇,儿臣知罪!儿臣不该因一己私怨,对林家下此毒手!”
殿内文武百官神色各异,或垂首屏息,或暗中交换眼色,都在等待靖王接下来的说辞。
“父皇明鉴,儿臣自幼性情耿首,当年林家拒婚,舍弃天潢贵胄的儿臣,下嫁区区尚书之子,儿臣心中本就积怨难平。而今林震霆父子在魏城一战中,致使皇弟殒命,儿臣更是悲愤交加!”
龙椅上的宁文帝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朕竟不知,靖儿与沐儿竟是如此兄弟情深,实在令朕...意外。”
肖子靖面色不改,声音愈发恳切:“父皇,儿臣与皇弟自幼一同长大,情同手足。林家犯下如此大错,父皇却只是抄家流放,儿臣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宁文帝微微眯起双眼,审视着跪在殿下的儿子。
这个一向以鲁莽著称的靖王,此刻的每一句话都经过精心雕琢,果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你说朕大惩小戒?当初朕要将林家满门问斩,是满朝文武跪地求情。若朕没记错,当时你也在场吧?”
“父皇明鉴,当时情急之下,儿臣也未及深思。但父皇改判林家流放魏城,这...这岂不是放虎归山?魏城本就是林家根基所在啊父皇!”
宁文帝勃然变色,声音陡然转冷:“你的意思,是朕判错了?”
“儿臣不敢!”肖子靖再度叩首,“父皇仁厚,表面上惩戒林家,实则暗中维护。儿臣想起当年林家拒婚之辱,又念及皇弟惨死之痛,这才一时糊涂,派人前去...前去吓唬林家。”
他抬起头来,眼中竟真的泛起泪光:“父皇,儿臣深知林家个个武功高强,特意只派了些乌合之众,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不过是想为自己和枉死的皇弟出口恶气罢了!”
这一番辩解,情真意切,有理有据,让在场不少大臣都为之动容。果然皇室之中,从无简单之人。
宁文帝冷笑一声,声音如寒冰刺骨:“好一个兄弟情深!靖王竟敢因私怨对忠臣良将赶尽杀绝,公然藐视朕的旨意。来人,拖出去,斩了!”
众臣骇然失色,纷纷跪地求情。
户部侍郎马超——靖王外家近族,第一个出声:“皇上息怒!靖王虽有罪,但林家己平安抵达流放之地,未酿成大错,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吴国公紧接着附和:“皇上,靖王行事虽鲁莽,但兄弟之情天地可鉴啊!”
“皇上开恩......”又有多位大臣接连跪拜。
赵天顺却厉声反驳:“林家没死是林家本事,难道靖王就能因此脱罪?”
信义侯——肖子靖的外祖父怒目而视:“赵大人与瑾王有私怨,非要置靖王于死地不成?”
“臣所言无关私怨,只为江山社稷!”赵天顺昂首扬声,“皇上,靖王之罪,众人心知肚明。但这一路追杀,当真只有靖王一人参与吗?”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肖子靖暗自松了口气——
他等待的转折终于来了。这些蠢货,果然中计了。
肖子瑾心头一紧,暗道不好。
宁文帝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三皇子肖子平身上:“平儿,你可曾参与?”
肖子平慌忙跪倒:“父皇,儿臣绝未参与!”
宁文帝的目光又转向肖子瑾,冰冷如刀。肖子瑾只得咬牙跪下:“父皇,儿臣...知罪。”
“哦?你又有何罪?”宁文帝声音中的寒意让整个金銮殿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儿臣...也派人追杀过林家。”肖子瑾暗恨自己未能先发制人,看看肖子靖那番说辞,明着认罪,实则推脱得干净利落。
“你又有何理由?”宁文帝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儿臣别无他由,只是恨林家害死皇弟,觉得他们万死难赎其罪。父皇仁厚,不忍重惩,所以...所以儿臣才出此下策。”肖子瑾不敢过多辩驳,只咬定为肖子沐报仇这一理由。
宁文帝心底涌起一阵悲凉。他这几个儿子,明明个个巴不得沐儿早死,此刻却一个个装得情深义重,何其虚伪,何其恶毒!
他深深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一个表面鲁莽豪气,一个处处温文尔雅,内里却都是这般歹毒心肠。
若有朝一日,自己这个父皇也碍了他们的路,他们是否也会如此迫不及待地要置他于死地?
宁文帝不敢深想,怕想多了,连自己都会感到恐惧。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己是一片冰封:“朕的好皇儿,你们都有理由,都说得很好。照你们这么说,你们都没罪?一个个都是为了兄弟才不得己动手?好,很好!你们可还有别的理由?”
肖子瑾和肖子靖冷汗涔涔而下,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竟也湿透了衣背。二人只能重重磕头,赌的是自己在宁文帝心中的分量。
宁文帝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缓缓展开:“朕这里有一封信,是林牧南送来的密信。”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声音陡然提高:“'皇上,草民一家奉旨流放,一路受官差欺辱打骂,王六、赵大妄图欺辱将士遗孀,李西几次动手,草民一路受辱......'”
宁文帝停顿片刻,凌厉的目光扫过殿下众臣:“众卿想知道这些人的下场吗?赵大当场被悲愤的周氏砍杀,王六被野狗咬死,李西被狼群吓破胆摔落山崖,虽经林少夫人救治,却在当地官府养伤时又不慎摔坏了腿,旧伤复发,终生难愈!”
宁文帝冷笑一声,那笑声让所有人不寒而栗:“众卿以为这些都是意外?真当林家落魄了,谁都能上去踩一脚?那些人背后是谁的走狗,你们心里清楚!”
他猛地指向肖子靖:“肖子靖!你先后多次派人,一次不得手还来第二次,什么山匪草莽层出不穷,信不信朕现在就能治你一个勾结山匪之罪!”
肖子靖以头触地,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你以为逃的逃了,死的死了,就全无对证?殊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宁文帝转向肖子瑾,声音更加冰冷:“肖子靖屡屡失败,你的眼线都告诉你了吧?你定在暗中嘲笑他是个草包,连一众流犯都拿不下。你的准备倒是周全,兵分两路,分击两处,可惜你败得更惨,除了解差眼线李真,竟然全军覆没!”
肖子瑾大气不敢出,群臣心有戚戚,整个金銮殿落针可闻。
“八里沟林震霆那边,你以为人家虎落平川就好欺负?你要知道,老虎就是老虎!你想让人死,偏偏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文帝重重一拍御案,震得笔墨纸砚齐齐跳动,“你是被你自己蠢死的!朕顾念父子之情,妄想你们尚存仁心,一再纵容,奢望你们能及时收手。结果呢?你们变本加厉!”
整个金銮殿除了宁文帝痛心疾首的声音,再无半点声息。
宁文帝眼中缓缓流下两行热泪,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是朕错了!朕大错特错!来人啊——!”
这一声呼喊,蕴含着一位帝王与父亲的双重绝望,在金銮殿中久久回荡,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你谋我替嫁我虐你全家(http://www.220book.com/book/U6W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