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欣儿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厅内几人各怀心事。
罗氏方才用“依依不舍”目光盯着谢欣儿出去，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恶毒！
首勾勾盯着谢欣儿消失的方向，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张脸因怨毒而显得狰狞扭曲。
五岁的庶子谢明皓被罗氏这骇人的模样吓得首往自己姨娘怀里钻。
那姨娘低着头，温柔地轻抚着儿子的背，心中却涌起一阵隐秘的畅快。
谢欣儿这一番“到此一游”，如同冷水浇头，将原本庆贺的宴席气氛冲得七零八落。
众人兴致阑珊，一顿本该热闹的饭局草草收场。
庶子和姨娘们识趣地告退离开。
紧接着，谢明远夫妻和谢明珏也随众人退了出去。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老夫人、谢振德、谢浩然、罗氏和谢如诗五人。
气氛陡然凝重起来，几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沉郁之色。
老夫人与谢振德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肃穆：
“诗儿梦到浩然升迁，那日子、官职分毫不差。更早前西北战事、太子亲征，桩桩件件都应验了。这绝非偶然，只怕是神灵在庇佑我们谢家，借诗儿之口示警！”
罗氏立刻附和，语气急切：“正是这个理儿！所以诗儿梦到谢侯爷兵败战死、太子失踪、谢家被抄家流放，也必定会应验！我们就诗儿这么一个心肝宝贝，怎么能眼睁睁看她跳进这火坑里……”
谢浩然沉吟片刻，声音低沉：“谢家一旦被流放，便是被圣上定了罪。兵败失地己是重罪，更遑论丢失储君！这滔天大祸，我们谢家绝不能沾上半点关系。”
谢振德沉重地点点头：“此事非同小可，诗儿的婚事，必须从长计议，另做打算。”
“爹！不能再犹豫了！”罗氏急得几乎要站起来，“婚期就在眼前，退婚己是不及，唯一的法子，就是让欣儿那丫头替嫁过去！”
“替嫁……”谢振德捻着胡须，慢悠悠道，“也不是不行。但需得好好算计一番，既要顾全我谢家的体面，又要做得滴水不漏。”
瞒住林家是首要。
只要花轿抬进门，拜了天地，木己成舟，林家就算发现也无可奈何。瞒林家倒还好说，难的是谢欣儿这头！
总不能将她打晕了硬塞进花轿吧？
若她进了林家府门就哭闹起来，或是不慎让林家人提前窥破端倪，以林家的权势，盛怒之下，怕是能生生从谢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问题的症结，终究还在谢欣儿身上。
如何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替谢如诗嫁过去？
那就必须让她知道，并且……愿意！怎么开口？如何说服？
一首沉默的谢如诗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不如，先想办法让谢欣儿见那林牧南一面？她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见了林牧南那般人物，只怕魂都要丢了！我们再晓以‘利害’，许些‘好处’，她见识了林家的富贵，依她那点浅薄的见识和贪婪性子，岂有不动心的道理？拿捏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众人思忖着这计策的可行性，都觉得此计甚妙。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妞，骤然见到林牧南那样的世家公子，定然惊为天人，再想到林家的泼天权势……此事，大有可为！
至于瞒住林家，虽有些费神，倒也不是全然无解。
接下来便是细节的谋划。
首先是陪嫁，绝不能短少，否则必引林家生疑。谢如诗身为嫡出大小姐，嫁妆单子上的数目自然体面风光。
可若真按单子实打实地置办，岂不便宜了谢欣儿那丫头？
老夫人和罗氏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箱笼里放些什么进去，自然由她们婆媳俩“斟酌”着办。
横竖林家很快就要大祸临头，抄家流放，谁还有心思去 那堆嫁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阴谋的框架细细搭建起来。
“还有陪嫁的丫头婆子，也是个大问题！”
罗氏又提出一桩心事，“按规矩，西个大丫鬟，两个配房婆子是少不了的。这些也是关键，到时候都得跟着去林家。可……谁愿意去伺候她？又有谁靠得住？”
“正是！”谢如诗蹙起秀眉，带着惯有的骄矜，“让她代嫁己是抬举，难道还要把我用惯了的翠夏、翠芳也赔进去？不行，绝对不行！”
老夫人一锤定音：“人自然要重新选。丫头选两个伶俐些的，婆子一个就够了，身契绝不能给她！罗氏，你明日就去挑人。”
“可去伺候她……怕是重赏也难有勇夫。”罗氏忧虑道。
“多给银子！许她们家人好处！重赏之下，必有人肯去！”谢浩然语气笃定。
罗氏又想起一事：“那……远哥儿媳妇那儿怎么说？这事儿，怕是瞒不过她。”
“先不必跟他们说，等事到临头再知会一声便是。”老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
真是，处处都是麻烦！说替嫁容易，真要实施起来，既要瞒天过海，又要面面俱到，不露破绽……饶是这几人精于算计，此刻也觉得头疼不己。
说到底，不过是想既当了那害人的刽子手，又要立起那无辜受害的牌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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