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欣儿敏锐地察觉到那道打量的目光，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林牧南……这人怎么回事？
明明感觉不到恶意，可他的注意力不该全放在他那未婚妻谢如诗身上么？她可不想成为这出戏里的意外注脚。
好在，那目光只是短暂地停留便移开了。
谢欣儿暗自松了口气，打起精神，秉持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信念，继续对付眼前的饭菜。
这么一想，就连罗氏那带着明显算计、虚情假意的“投喂”，似乎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送走侯府众人，谢欣儿立刻寻了由头告退。
她身影刚消失在回廊尽头，罗氏便迫不及待地转向女儿：“诗儿，快说说！那贱丫头和林牧南，可曾搭上话？”
谢如诗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我们特意留了空子，他也确实踱步过去了……翠夏远远瞧着，两人隔着十几步说了两句，时间短得很。那丫头转头就走了，倒是林牧南……”
她顿了顿，声音更尖了些，“竟盯着她的背影瞧了好一会儿！”
老夫人捻着佛珠，沉吟道：“哦？只是瞧了瞧背影？可瞧出什么热络没有？”
“热络？”谢如诗嗤笑一声，心中那股被忽视的不忿更甚，“隔着那么远，翠夏哪听得清说了什么！不过看她那木头样，能说出什么花来？倒是林牧南，他那眼神……”
她不甘地咬了下唇。在她根深蒂固的认知里，即便她谢如诗“不要”了，林牧南也该为她神魂颠倒才是，怎能对谢欣儿那个土包子多看一眼？
“成了！”罗氏却松了口气，脸上浮起算计得逞的笑意，“林牧南对她有几分兴趣，岂不是更好？这样一来，那贱人嫁过去，林家那边兴许更能捏着鼻子认下，省得日后与我们纠缠不清，坏了诗儿的好前程。”
“正是此理。”老夫人微微颔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那丫头席间见到林牧南，连头都不敢抬，饭也吃得味同嚼蜡，想必是心里头又怯又羞，不敢表露罢了。凭林家的门第，林牧南的样貌气度，京中多少贵女倾心？若非诗儿得了菩萨点化的好梦，这门亲事怎轮得到她放手？谢欣儿一个乡下养大的，只怕连块像样的玉佩都没见过几回，骤然见到这般人物，还能心如止水？不过是自惭形秽，不敢妄想罢了！”
众人深以为然，只觉得老夫人分析得入情入理。
谢振德父子下衙后，一家人又将今日侯府之行细细推敲了一遍，结论是侯夫人婆媳满面春风，对“谢如诗”满意得很，毫无起疑迹象。
只待大婚之日李代桃僵，木己成舟，林家纵有万般不情愿，也只得认下这门亲事。
至于张氏母子？届时随意打发了便是。
谢府众人沉浸在一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算计中，却不知林家那头，气氛己悄然不同。
回府后，老侯夫人坐在内院正厅，看着眼前俊朗挺拔的孙子，感慨道：“日子过得真快，转眼我们南儿也要成家了。”
赵夫人含笑应和：“是啊母亲，想到不久就能迎新人进门，媳妇这心里也踏实不少。”
她话锋微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说起来，谢家今日带来的那位堂姑娘，瞧着倒是文静守礼，举止也大方，与她们所说的怯懦寡言，似乎……不大一样？母亲可曾听闻是哪房的亲戚？”
老夫人也若有所思：“确实，瞧着是个好孩子。只道是老家的孤女，具体哪房，倒未曾细问。”
这时，林悦琪挽着二嫂刘畅的手走了进来，闻言好奇道：“娘，祖母，我倒是听说是谢家长房的孤女，父母早亡！三哥的婚事，谢家没再提什么别的要求吧？”
“要求倒是没有，一切照旧。”赵夫人拉过小女儿的手，笑道，“等你三嫂过了门，娘就该操心我们琪儿的终身大事了。”
“娘！我才不嫁，我要一辈子陪着您！”林悦琪娇嗔着依偎过去。
厅内一时笑语晏晏，唯有林牧南静立一旁，眉宇间凝着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沉郁。
母亲和祖母的话，落在他耳中，却勾起了更深的疑虑。
谢家突然冒出一个品貌不俗的“孤女”堂亲……谢如诗今日看似热络，眼底却总藏着一份疏离和算计……
还有那位“堂姑娘”，她匆匆避开的眼神，那瞬间的蹙眉，以及离去时挺首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抗拒的背影……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
林牧南心中警铃微作。这门亲事，恐怕不像表面那般顺遂。
他必须查一查，谢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若谢如诗真如她所表现那般，他自会给她体面，试着相敬如宾。
但若这背后藏着什么龌龊算计，意图将他林家玩弄于股掌之上……
林牧南眸色微冷，那这桩婚事，就未必能如谢家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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