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向阳公司的会议室依然亮着灯。林阳指尖夹着的香烟己经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烟灰落在那份足以掀起江城官场地震的利益分成协议上——在“省领导审批意见”一栏，那个签着“同意”的名字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李……李建国？”老陈凑过来的声音带着颤音，他粗糙的手指在那份协议上划了一下，“这不是前两年刚退下来的副省长吗？”
林阳没说话，只是将协议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粘着一张泛黄的合影：赵伟站在中间，左边是周明，右边是个两鬓斑白的老者，正是李建国。三人身后的背景是江城开发区的奠基仪式台，横幅上的日期显示是2015年——父亲坠楼的那一年。
“难怪赵伟这么嚣张。”冷锋的拳头砸在桌面上，迷彩服袖口的褶皱里还沾着白天追缉帕萨特时蹭到的泥，“副省长当靠山，这盘棋下得够大。”
林阳将协议收回牛皮箱，箱底的铜锁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这个从王建国老家地窖里挖出来的箱子，边缘还留着潮湿的霉斑，却装着足以让半个江城官场塌方的炸药。
“不能急。”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李建国虽然退了，但门生故吏遍布全省。现在把这些抛出去，只会打草惊蛇。”
老陈急得首搓手：“那咋办？王老爷子白白送了命，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林阳拿起桌上的旧扳手——这是他每次思考时必攥在手里的东西，父亲的指温仿佛还留在冰冷的钢铁上，“我爸的账，王叔叔的账，总得有人还。”
他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夜色中泛着微光的旧厂区轮廓。那里原本是江城第二纺织厂，倒闭后成了流浪汉聚集的废墟，如今却成了赵伟眼中的肥肉——根据内部消息，地铁三号线的规划站点就藏在这片废墟之下。
“冷锋，”林阳突然转身，眼底闪过一丝锐光，“明天带两个人去纺织厂周边转转，把所有待售地块的业主信息摸清楚。记住，动静越小越好。”
“明白。”冷锋起身时腰间的战术腰带发出轻响，他刚要出门又被林阳叫住。
“让财务准备五千万流动资金，另外……”林阳顿了顿，“把苏晴律所的保险柜加固，那批铁盒暂时别动。”
第二天上午，纺织厂破败的红砖围墙外，林阳戴着鸭舌帽坐在面包车里。冷锋正在不远处的杂货铺和老板闲聊，烟盒里塞着的百元钞露出一角——这是他从老刑警那里学来的“信息费”技巧。
“东头那片空地是老张家的，”杂货铺老板嗑着瓜子，往林阳的方向瞥了眼，“前阵子赵市长的秘书来过，说是想征了盖写字楼，给的价码低得离谱。”
林阳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赵伟果然己经动手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急。
“老板，”他推开车门走过去，故意让鸭舌帽遮住半张脸，“我是做废品回收的，想租块地堆废料，您看哪合适？”
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番：“南角那片吧，姓李的寡妇当家，男人前几年在工地上摔死了，急着用钱给儿子治病，开价应该不高。”
林阳的心猛地一沉。工地上摔死的？他不动声色地递过一支烟：“这么惨？哪个工地啊？”
“好像是……启明工地？”老板吸了口烟，“听说还是个小头头，可惜了。”
启明工地——父亲当年出事的地方。林阳的指节瞬间攥紧，烟卷被捏得变了形。
当天下午，林阳在市医院的病房里见到了那位李寡妇。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正给病床上的男孩擦脸，孩子的小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床头的缴费单己经堆成了小山。
“您是？”女人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我是向阳公司的，想谈谈地块转让的事。”林阳将一份文件放在床头柜上，“这是市场价的1.5倍，全款支付，今天签合同明天到账。”
女人的眼睛倏地睁大，却又很快黯淡下去：“不行，赵市长的人说了，只能卖给他们指定的公司。”
“如果我说，我能让你儿子转去北京的专科医院呢？”林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所有费用我包了。”
女人手里的毛巾“啪”地掉在地上。她看着林阳递过来的名片，又看看儿子打着石膏的腿，突然捂着脸哭起来：“他们说……要是敢卖给别人，就让我儿子在医院待不下去……”
林阳的指缝间渗出血丝。赵伟为了低价拿地，竟然连重病的孩子都不放过。
“合同我先放这，”他起身时将一个信封放在床底，“里面有我的私人电话，想好了打给我。记住，没人能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
傍晚回到公司，林阳刚推开办公室门就愣住了。沙发上坐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披肩，妆容精致得像杂志模特，正是赵伟的女儿赵雅。
“林总果然年轻有为，”赵雅起身时裙摆划出优雅的弧度，手里还把玩着个最新款的手机，“我爸总提起你，说江城的年轻人里，就你最有闯劲。”
林阳示意冷锋在外等候，反手带上门：“赵小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谈不上指教，”赵雅走到书架前，指尖划过那本《工程预算速成手册》，“我爸说旧厂改造项目缺个法律顾问，我刚从政法大学毕业，想毛遂自荐。”
林阳的目光落在她涂着蔻丹的指甲上。这双手显然从未碰过卷宗，更别说沾满油墨的法律条文了。
“恐怕要让赵小姐失望了，”他靠在办公桌边，故意让赵雅看到他手腕上那块廉价电子表，“我们己经请了苏晴律师。”
“苏晴？”赵雅突然笑起来，眼角的泪痣微微颤动，“是不是那个总在夜市摆摊的烤串西施？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弃子归来我是江城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林总还真是念旧情。”
林阳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最恨别人拿苏晴说事，尤其是用这种轻佻的语气。
“赵小姐要是没别的事，我该下班了。”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这是逐客令的意思。
赵雅却突然上前一步，胸口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林总别急着走嘛，我爸说想请你今晚吃饭，在临江阁，算是赔罪——前阵子周明不懂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临江阁是江城最顶级的餐厅，赵伟选在那里，显然不止是吃饭那么简单。
“替我谢谢赵市长，”林阳侧身避开她的靠近，“今晚要去医院看我妈，改天吧。”
赵雅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变冷。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爸，他果然防着我。”
电话那头传来赵伟的声音：“正常。你先别急，把他常去的地方摸清楚……尤其是那个姓李的寡妇。”
深夜的医院走廊里，林阳刚给母亲掖好被角，手机就震动起来。是李寡妇打来的，声音压得极低：“林老板，我签！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想知道我男人当年的事，”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真是意外摔死的吗？”
林阳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他看向母亲沉睡的侧脸，想起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护士也是这样告诉他“你爸抢救无效”。
“明天签合同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我给你看样东西。”
挂了电话，他刚走出病房就撞见个熟悉的身影——苏晴抱着文件袋站在走廊尽头，白大褂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
“你怎么来了？”林阳快步走过去，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
“刚从律所过来，”苏晴将文件袋递给他，“这是纺织厂地块的产权登记副本，我托房管局的同学查的。”
林阳翻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南角地块的产权人那栏赫然写着——李娟，而她丈夫的名字让他如遭雷击：
李强。
这个名字在父亲的笔记本里出现过三次，最后一次标注着“可靠”。
“苏晴，”林阳的声音有些发颤，“帮我查个人，启明工地2017年的死亡名单，找一个叫李强的。”
苏晴看着他攥皱的文件纸，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带着凉意，却让林阳躁动的心绪安定了不少。
“林阳，”她的目光很亮，像黑夜里的星，“不管查到什么，我都在。”
第二天上午，当林阳将父亲笔记本里关于李强的记录放在李娟面前时，女人的眼泪瞬间决堤。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是意外！”她死死攥着那页纸，指腹将“可靠”两个字蹭得发毛，“他出事前一天还说，要给我个惊喜，说找到了能让我们过好日子的证据……”
林阳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父亲和李强，两个在工地上失去生命的男人，原来早就埋下了共同的秘密。
“李大姐，”他将签好的合同推过去，“钱今天就能到账，我己经联系好了北京的医院，下午就安排车送孩子过去。”
李娟抹了把泪：“林老板，你是好人。我告诉你个事，赵伟的人昨天又来找我，说要是不签字，就让纺织厂的拆迁款一分都拿不到。”
林阳的眼神冷了下来。赵伟这是要狗急跳墙了。
三天后，江城土地交易中心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当“向阳再生资源有限公司”以底价拿下纺织厂南角地块的消息传开时，周明的助理气得把文件袋都摔了。
“赵市长，这不可能！”助理在电话里尖叫，“我们的人明明己经谈好了，怎么会突然变卦？”
市政府办公室里，赵伟将茶杯重重墩在桌上，茶水溅到那份利益分成协议上。协议上李建国的签名被洇开一小片，像个丑陋的污点。
“查！”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寒意，“给我查清楚林阳到底做了什么！”
而此时的林阳，正站在纺织厂的废墟上。冷锋递过来的地块分布图上，南角那片被红笔圈出的区域，像一颗楔进敌人心脏的钉子。
“林总，”冷锋指着远处驶来的黑色轿车，“赵雅来了，还带着个摄像师。”
林阳眯起眼睛。赵伟的女儿突然出现，还带着摄像师？这是想干什么？
赵雅踩着高跟鞋穿过碎石堆，白色连衣裙上沾了灰也不在意。她举着话筒走到林阳面前，摄像师的镜头立刻对准了他。
“林总，恭喜拿下这块地，”赵雅的笑容甜美得像淬了糖的毒，“我爸让我问问，有没有兴趣合作开发？毕竟……”
她凑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手里那些协议，李副省长可是很感兴趣呢。”
林阳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果然知道了。
他看着镜头，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合作当然欢迎，不过我有个条件。”
“哦？”赵雅挑眉。
“让苏晴律师做项目法律顾问，”林阳的目光扫过摄像师，“赵小姐没意见吧？”
赵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当然没问题，苏律师很优秀。”
但林阳己经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他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把苏晴拉进来，既是保护，也是试探。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摄像师正忙着调整角度，没人注意到林阳攥着旧扳手的手，指节己经泛白。
协议背后的保护伞己经浮出水面，而他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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