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药碗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正厅里格外刺耳，深褐色的药汁如同苏渺渺此刻崩溃的心境，泼溅开来，染脏了她簇新的裙摆。
她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过的石像，连咳嗽都忘了，只剩下瞪得溜圆的眼睛，死死盯着谢无咎那张近在咫尺、依旧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分明藏着一丝促狭的俊脸。
劈……劈砖？！
他怎么知道？！
昨天在后院墙角！她爹嚎丧冲进来之前！天知地知青砖知她知！这厮难道是土行孙？还是在她家墙角装了千里眼顺风耳？！
苏渺渺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一万只烧鸡在疯狂扑腾尖叫，把她精心维持了十七年的“京城第一娇弱白月光”人设撞得稀碎，连渣都不剩。
“我……我……”
她张着嘴，试图发出点声音辩解，或者干脆晕过去逃避现实，喉咙却像是被那碗苦药糊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脸颊滚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她的脸色绝对比猴子屁股还要精彩纷呈。
“嗯？”
谢无咎微微偏了下头，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依旧锁着她，那一个单音节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洞悉一切的玩味，仿佛在说：编，你接着编，我看着。
“噗嗤——”
一声极力压抑却还是没完全憋住的笑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苏渺渺和谢无咎同时转头。
只见上首端坐的镇北侯夫人李氏，正用手帕掩着嘴，肩膀微微耸动。
她努力维持着端庄的仪态，但那弯起的眼角和眼底闪烁的光芒，彻底出卖了她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心情。
显然，儿子那句“徒手劈开青砖的英姿”，信息量巨大且极具冲击力，瞬间颠覆了她对这位“瓷美人”儿媳的所有预设。
李氏清了清嗓子，放下手帕，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但眼神却锐利得像探照灯，重新落在苏渺渺身上，上下打量。
那目光，不再是对着“病弱娇花”的审视，而是充满了发现新奇物种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咳，”
李氏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目光在儿子和儿媳之间逡巡，“无咎，大清早的，给你媳妇熬这么苦的药，也不怕把人喝坏了？”这话听着像是责备儿子，但语气里的调侃，连聋子都听得出来。
谢无咎首起身，恢复了那副冰山雪莲般的疏离模样，仿佛刚才凑在人家耳边说悄悄话的不是他。
他垂眸，语气平淡无波：“母亲教训的是。儿子只是忧心夫人‘体弱’，想着药猛些，见效快。” “体弱”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苏渺渺：“……” 她感觉自己的膝盖又中了一箭。
李氏放下茶杯，目光最终定格在苏渺渺那张混合着惊骇、窘迫、苦味和泪痕的小花脸上，意味深长地开口：“渺渺啊……”
这一声呼唤，让苏渺渺头皮一麻，条件反射地就想跪下认错。
“别跪了，”
李氏摆摆手，阻止了她的动作，眼神带着一种“别装了，我都懂”的了然，“地上凉，你这‘刚受凉’的身子，再跪出个好歹来，无咎怕是要熬更大碗的药了。”
苏渺渺的脸彻底红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婆婆您这看破不说破的功力……也太深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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