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探视室总是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味道。
杨辰坐在冰冷的铁椅上，对面的玻璃后面，周鸿穿着囚服，脸色惨白得像纸。才几天没见，他像是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头发花白了大半，双手不安地放在桌上，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血迹。
“杨……杨总……”周鸿的声音嘶哑得厉害，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周总监判若两人。
“你的手怎么回事？”杨辰开门见山，目光落在他缠着纱布的左手上。
周鸿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把左手往桌子底下缩，声音发颤：“没……没事……不小心被门夹了……”
“被门夹了？”杨辰冷笑，“能把整根手指夹断，这门的力道够大的啊。”
周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昨天晚上，杨辰接到监狱的电话，说周鸿在牢房里“意外受伤”，左手小指被人齐根斩断，现在正在监狱医院接受治疗。狱警说是“囚犯冲突”，但杨辰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绝不是意外。
肯定是影子财团干的。
他们在警告周鸿，让他闭嘴，不准把知道的事情说出去。
“是谁干的？”杨辰的声音很冷，“是老陈？还是影子财团的人？”
提到“影子财团”西个字，周鸿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你……你别胡说！什么影子财团？我不知道！”
“不知道？”杨辰向前倾了倾身，盯着他的眼睛，“那你为什么会断指？为什么昨天老陈刚探视过你，你就‘意外受伤’了？”
周鸿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杨辰的眼睛，双手抖得像筛糠：“我真的不知道……杨总，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在监狱里待着，哪怕多判几年，也不想再和影子财团扯上任何关系。那伙人太可怕了，他们能在严密的监狱里神不知鬼不觉地伤了他，就能随时取了他的命！
“放过你？”杨辰靠回椅背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周鸿，你现在的处境，不是我造成的。是你自己贪心不足，和影子财团搅在一起。现在他们要灭口，你以为装聋作哑就能活下去？”
周鸿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杨辰说的是实话。他比谁都清楚，影子财团既然动了手，就绝不会善罢甘休。断指只是警告，如果他不乖乖听话，下一次可能就是断手断脚，甚至……
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我真的不知道太多……”周鸿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动，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只是帮他们转了几笔钱……签了几个假合同……我什么都没问……”
“转钱？转给谁？假合同又是给谁签的？”杨辰追问。
“我……”周鸿刚想说什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猛地闭上嘴，脸色煞白，“我不能说……说了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会杀了我女儿的！”
提到女儿，他的情绪激动起来，双手抓住桌沿，指节泛白：“杨总，我求你了，别问了……我女儿还在外面……我不能连累她……”
杨辰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同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但他也知道，再逼下去也没用。周鸿现在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可能说出有用的信息。
他换了个角度：“那你总该知道张姨吧？就是我们公司的保洁张姨。”
周鸿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张姨？她怎么了？”
“她和影子财团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周鸿摇摇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我好像在老陈的车里见过她一次……就在半年前，在静心疗养院门口……”
静心疗养院？张姨也去过那里？
杨辰的心跳漏了一拍。
看来张姨、老陈、陈立芳之间，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他们当时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说了几句话……张姨好像给了老陈一个信封……”周鸿努力回忆着，“对了！老陈好像叫她……‘三姐’？”
三姐？
杨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探视室的门被推开了，狱警探进头来：“探视时间到了。”
周鸿像是得到了解脱，立刻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想离开。
“周鸿。”杨辰叫住他。
周鸿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
“影子财团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女儿。”杨辰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周鸿心上，“你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帮你保护你女儿。”
周鸿的身体僵住了，肩膀微微颤抖着。
他犹豫了。
一边是影子财团的残酷威胁，一边是杨辰的承诺。他不知道该相信谁，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路。
“考虑清楚。”杨辰站起身，“明天我还会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探视室。
走到监狱门口，杨辰拿出手机，给侦探发了条短信：“查一下周鸿女儿的下落，派人保护她，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他知道，周鸿最在乎的就是他那个私生女。只要能保住他女儿，说不定就能撬开他的嘴。
而那个“三姐”的称呼，更是让他心里疑窦丛生。
张姨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和老陈有关系？她在影子财团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一个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越来越觉得，张姨的身份绝不简单。
回到公司，杨辰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反复听着之前老陈和周鸿的录音，尤其是提到“影子财团”和“杨辰父母”的部分。
周鸿当时的语气充满了恐惧，说明他对影子财团的手段非常了解。而老陈的语气则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自信，显然他在影子财团里的地位不低。
“先生……”
杨辰突然想起了陈立芳在疗养院说的话——“她嫉妒我能留在先生身边……”
这个“先生”，会不会就是影子财团的头目？
张姨、陈立芳都曾在“先生”身边待过，陈立芳被张姨送进了疗养院，张姨则潜伏在自己身边多年……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恩怨？
杨辰感到一阵头大。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侦探打来的。
“杨先生，不好了！”侦探的声音很急促，“周鸿的女儿……周萌，今天早上在学校门口被人绑走了！”
杨辰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派人保护她吗？”
“我们派了！”侦探急忙解释，“但是对方太专业了，趁我们不注意，用迷晕了周萌，然后开车跑了！我们追了一段，没追上！”
“废物！”杨辰低骂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车牌呢？看清楚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车牌是假的，往城郊方向跑了。”
城郊……静心疗养院也在城郊。
杨辰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他们是想逼周鸿就范！”
影子财团的动作太快了，也太狠了！
他立刻给监狱打了个电话，要求见周鸿，却被狱警告知，周鸿刚才在病房里“突发急病”，正在抢救，暂时无法见人。
“突发急病？”杨辰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什么病？”
“不清楚，好像是……中毒。”
中毒？！
杨辰挂了电话，一拳砸在桌子上，玻璃水杯被震倒，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们果然要对周鸿下手了！
“小陈！备车！”杨辰冲出办公室，“去监狱！”
“欸，好！”小陈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跑去安排。
车子刚驶出公司停车场，杨辰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周鸿的女儿周萌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哭得满脸是泪。背景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字：
“想让她活命，就让周鸿闭嘴。否则，等着收尸。”
发件人，正是老陈的那个号码。
杨辰的眼神冷得像冰。
老陈……不，是影子财团，他们这是在逼自己做选择。
要么，放弃周鸿，保住他女儿的命。
要么，继续追查，眼睁睁看着周萌出事，周鸿也活不成。
好狠的手段！
杨辰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
他知道，这是影子财团给他的警告，也是试探。
如果他选择放弃，就等于向他们低头，承认自己斗不过他们。
如果他选择继续，就可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但他没有选择。
从他决定调查父母死因，决定对抗影子财团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退路了。
他给老陈回了一条短信：
“放了那个女孩，否则，我会让你们付出十倍的代价。”
发送成功。
杨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老陈会怎么回应，也不知道周鸿和周萌现在是否安全。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赌一把。
赌周鸿还有一丝血性，赌自己还有机会阻止这一切。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像他混乱的思绪。
他拿出手机，调出张姨的照片——那是公司年会上拍的，张姨站在角落，穿着洗得发白的保洁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老太太，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秘密？
“三姐……”
杨辰低声念着这个称呼，眼神越来越坚定。
不管张姨是谁，不管影子财团有多可怕，他都要查下去。
为了父母的真相，为了那些被他们伤害的人，也为了自己。
车子很快到达监狱门口。
杨辰刚下车，就看到监狱的救护车呼啸着驶了出来，往市区的方向开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拦住一个狱警：“刚才救护车拉的是谁？”
狱警认出了他，叹了口气：“是周鸿。抢救无效，死了。”
死了……
杨辰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周鸿死了。
那个唯一可能知道影子财团内幕，知道他父母死亡真相的人，死了。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毒死了。
一股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震动，是老陈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
“警告。”
杨辰看着这两个字，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影子财团……老陈……张姨……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
这笔账，我记下了。
我会让你们，百倍偿还！
他转身坐回车里，对司机说：“去城郊，静心疗养院。”
既然周鸿死了，那就从张姨和陈立芳这条线查起。
他倒要看看，这个“三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车子再次启动，朝着城郊的方向驶去。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像极了周鸿最后流出的血。
杨辰看着窗外，眼神幽深，像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知道，从今天起，游戏规则变了。
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周旋。
而是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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