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雨夜里的毒蛇
雨点子砸在落地窗上，噼里啪啦，跟催命似的。这栋大别墅，暖气开得足足的，可我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我叫苏雅，这会儿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头人，手指头在周哲那间光鲜得能当杂志封面的书房书架上摸来摸去。书脊冰凉滑溜，空气里飘着他那股子雪松味的古龙水，跟他这人一样，规整得让人喘不上气。
“脖子又僵了？”他那把温温润润的嗓子，冷不丁在门口响起来。我吓得一激灵，手里那本厚得能砸死人的《世界室内设计年鉴》差点脱手飞出去。
周哲斜倚着门框，嘴角勾着那种恰到好处的笑，金丝眼镜后头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温和得像在看一件名贵又脆弱的瓷器。“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书房我来收拾。你啊，就是太要强。”他走过来，动作自然得不得了，从我手里抽走那本大砖头，指尖“无意”地蹭过我手腕内侧的皮肤，带起一阵鸡皮疙瘩。“这些书死沉，别累着。去歇会儿？我给你热杯牛奶？”
又是牛奶。那温顺的、白乎乎的玩意儿。我胃里一阵翻腾，脸上还得挤出个顺从的笑：“嗯，听你的。”看着他转身往厨房去的背影，肩宽腰窄，走路都带着股精英范儿，我指甲狠狠掐进手心肉里。不能慌，苏雅，千万不能让他瞧出丁点不对劲。
听着微波炉在厨房“嗡”地开始转，我才敢大口喘气。眼珠子死死盯着书架，刚才那本《年鉴》塞回去的位置……旁边书脊上，好像有道缝儿？细得跟头发丝似的，可怎么看怎么别扭。心口那地方咚咚咚地擂鼓，震得我耳朵里嗡嗡响。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指头，沿着那道缝儿，轻轻往里一抠。
“咔哒。”
一声轻响，不大，在这死静的屋里却跟炸雷似的。一个书本大小的暗格，悄无声地弹开了。里头，静静躺着一部黑色的旧手机。不是周哲现在用的、薄得跟卡片似的最新款，是好几年前的老古董，边角都磨得有点发白。它躺在那儿，像条盘起来的毒蛇，藏在华丽笼子的最深处。
厨房那边，“叮”的一声脆响，微波炉好了。我像被火燎了手指，猛地一把抓起那冰凉的铁疙瘩，塞进睡裤口袋。冰冷的金属壳子贴着大腿根，激得我浑身一哆嗦。刚把暗格推回去，周哲就端着牛奶进来了。
“趁热。”玻璃杯递过来，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过来，假的要命。他视线扫过书架，精准地落在我刚才动过的那块地方，停了半秒。就这半秒，我感觉空气都冻住了。“看什么呢？还是觉得这书房布局不顺眼？想再改改？”他笑着问，轻松得跟聊今儿天气不错似的。
“没，没有。”我接过牛奶，手指头冰凉，赶紧低下头，小口啜着那温吞吞的液体。熟悉的奶腥味混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苦涩，首往喉咙眼儿里顶，得拼命压着才没吐出来。他抬手，特自然地替我撩开耳边一缕碎发，指腹刮过耳廓，带起一片细密的战栗。那动作，温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可那眼神，分明是在掂量一件货品的成色。
“最近气色是不好，精神头也差，”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那种能钻进人骨头缝里的“关切”，“下周的复查，我陪你去。陈医生说了，你这情况……”他顿了顿，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我脸上巡梭，像探照灯，“需要更系统的治疗，必要时，可能得住院观察一阵子。”
住院？这两个字像冰锥子，狠狠扎进我脊椎里。那是什么地方？一个彻底由他说了算、与世隔绝的牢笼！我端着杯子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几滴滚烫的牛奶溅出来，落在手背上，烫得我一缩。
“我没事！”声音冲口而出，尖利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猛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软下来，“就是……就是昨晚没睡好。真的不用住院，我按时吃药就行。”我仰起脸，努力对他挤出个依赖又疲惫的笑，“有你在家……我安心。”
他盯着我的眼睛，那目光深得看不见底，像是在评估我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过了好几秒，久到我后背的冷汗都快把睡衣浸透了，他才缓缓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那动作，跟拍一只听话的小狗没什么两样。“好，听你的。先把牛奶喝了，好好睡一觉。我去书房处理点文件。”
看着他转身走向书房那扇沉重的实木门，我全身的力气像被瞬间抽干了，软软地靠在冰冷的吧台上。杯子里剩下的牛奶晃荡着，映出我一张惨白如鬼的脸。口袋里的旧手机，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大腿生疼。
周哲进了书房，咔哒一声，门关上了，隔绝出一个我无法窥探的世界。
机会！这是我脑子里唯一剩下的念头。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回二楼卧室，反锁上门，背死死抵在冰凉的门板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撞得我眼前发黑。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那部旧手机。黑色的塑料外壳冰冷坚硬，边缘确实有磨损的痕迹。我按了按侧面的电源键。
屏幕，亮了！
没有密码！没有指纹锁！它就那么毫无防备地，在我眼前亮了起来！
屏幕壁纸是一张合影。周哲，年轻几岁的样子，头发没现在梳得那么一丝不苟，笑容更张扬些。他搂着一个女孩，女孩靠在他肩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上有个小小的酒窝，很甜，很有生命力。那不是我。
是林薇。周哲那个据说是“抑郁症复发，不堪重负跳楼自杀”的前女友。
照片底下，显示着日期。那日期……正是林薇出事前不到一周！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我哆嗦着手指，划开屏幕。界面很旧，图标都带着老式手机特有的粗糙感。我的指尖悬在那个绿色的“相册”图标上，像悬在深渊边缘。点下去，会看到什么？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但我更怕的，是周哲那张温柔假面下的真相，永远被埋在这冰冷的金属盒子里。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指尖重重地戳了下去。
相册打开了。里面东西不多。大多是些风景照，或者林薇的自拍，笑得明媚张扬。我手指飞快地往下划拉，心揪成一团。突然，一个视频缩略图撞进视线里。背景很暗，像是在晚上，拍摄的角度很低，画面在剧烈地晃动。
拍摄时间，赫然是林薇出事的那天凌晨！
我点开了它。
手机屏幕瞬间被黑暗占据，只有一点微弱的光源，勉强照亮一小块地方。画面抖得厉害，伴随着压抑的、急促的喘息声，像是有人正躲在什么狭小的空间里，惊恐地屏着呼吸。
“……他在看着我……”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极致的恐惧。“周哲……他在看着我……所有……所有的镜子……都是他的眼睛……我看不到他……但他就在镜子里……他在笑……”
是林薇的声音！
画面猛地一晃，似乎是拍摄者惊恐地回头。借着那一点微弱的光，屏幕角落映出半张脸——苍白的，布满泪痕，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是纯粹的、濒死的绝望。那正是照片里笑得甜蜜的林薇！
“他来了！他知——”林薇的尖叫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下一秒，视频猛地陷入一片彻底的、死寂的黑暗。
通话结束的嘟嘟声冰冷地响起。
我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成了冰渣。视频结束后的黑暗屏幕，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倒映出我此刻同样惊恐万状、毫无血色的脸。
镜子……都是他的眼睛……
我猛地扭头，看向卧室里那面巨大的、镶嵌在衣柜门上的穿衣镜。光洁的镜面清晰地映出我惨白的脸，惊恐扭曲的表情，还有身后……空无一人的房间。
可是，林薇临死前那凄厉的尖叫，那句“他在镜子里”，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疯狂盘旋、尖叫！一股冰冷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实质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我的脖颈，越收越紧。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从门板上弹开，跌跌撞撞地冲向主卧的独立浴室。那里没有镜子！只有冰冷的瓷砖！我需要一个没有镜子的地方！我反手“砰”地甩上浴室厚重的磨砂玻璃门，背靠着冰凉滑腻的瓷砖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狭小的空间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满“眼睛”的世界，给了我一丝虚假的安全感。我背抵着墙，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手里那部旧手机，屏幕己经暗了下去，像一块沉默的黑色墓碑。
林薇死了。
死前，她在尖叫着镜子里的眼睛。
周哲，我的丈夫，他……他到底是什么？
恐惧像冰水，浸透了我的西肢百骸。但在这无边的恐惧深处，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东西，像黑暗中的火星，猛地蹿了出来——愤怒！一种被玩弄于股掌、被当成傻子豢养的滔天愤怒！
那个在所有人眼中完美无缺、对我呵护备至的丈夫，那个成功的设计师、慈善家周哲，他的面具底下，藏着一个魔鬼！林薇不是自杀！绝对不是！是周哲！是他杀了她！就像他现在，用温柔和药物，一点点地、耐心地，要把我也逼疯，把我变成另一个“抑郁症自杀”的林薇！
我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疼痛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瞬。我不能疯。我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让周哲得逞！
手机！林薇的手机！这可能是她留下的唯一线索！唯一的证据！
我颤抖着手指，再次按亮了屏幕。冰冷的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胡乱地划着屏幕，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相册看过了，那视频像噩梦烙印在脑子里。通讯录？空空如也。短信？也被清空了。周哲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难道这手机里，只有那段绝望的死亡预告吗？
就在绝望像潮水般要将我淹没时，我的指尖无意中划过一个不起眼的、图标像个笔记本似的应用——“备忘录”。
点开！
里面只有一个条目。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像黑暗中的萤火。
标题是：“给后来者。”
日期，是林薇坠楼的前一天！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用了全身力气才点开那条备忘录。
没有想象中长篇大论的控诉。只有几行字，潦草，急促，像是在极度恐惧和紧迫中仓促写下的：
＞ **别信他！**
＞ **所有的关心都是毒药！**
＞ **日记！我藏在……**
后面几个字被胡乱地涂抹掉了，一片黑乎乎的墨迹，像是写字时手抖得厉害，或者……被什么东西突然打断了！
日记！林薇提到了日记！她藏起来了！藏在哪里？后面被涂掉的字是什么地方？！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像丧钟一样敲在浴室的门板上，也狠狠砸在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小雅？”周哲温和的声音隔着磨砂玻璃门传进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担忧，“你在里面很久了，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可此刻听在我耳朵里，却比地狱恶鬼的嘶嚎更令人毛骨悚然！
他来了！
他就站在门外！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是不是正透过这磨砂玻璃，模糊地窥视着里面惊恐失措的我？就像林薇说的……他无处不在！他就在镜子里！他就在门外！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把即将冲口而出的尖叫硬生生憋了回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
日记！林薇的日记！那是唯一的希望！可它到底被藏在了哪里？！那被涂掉的字，究竟是什么？！
门外的周哲，还在耐心地、温柔地询问着，一声声，如同催命的魔音。
作者“冷感高级风”推荐阅读《镜中的囚徒》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83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