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刚要说话，就见李莎莎举着手机跑进来，屏幕上是张泛黄的老照片。
“师哥你看，这是我在爷爷的相册里找到的，说这是1985年在南京，爷爷跟位姓苏的老先生的合影！”
照片里，年轻的上官云天站在位戴眼镜的老人身边，两人手里共握一支毛笔，背景里的白墙上，正是“西海翻腾云水怒”几个字。
苏哲的指尖轻轻划过照片里老人的脸，突然觉得月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缘分啊，”上官云天把照片往苏哲手里塞，“当年景明先生送我本他临的《圣教序》，我裱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每天都要对着看半个时辰。”
他突然拍了拍苏哲的肩膀，“小伙子，明天的酒会不用紧张，有我在，看谁敢给你脸色。”
苏哲看着案上的两幅字，突然觉得这场戏，好像多了些意想不到的温情。
他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蓝钢指针正指向十一点，月光透过槐树叶落在表盘上，像给这老物件镀了层银。
回到正房时，上官婉儿给苏哲泡了杯碧螺春。
茶杯是成化年间的青花小盏，杯沿处有个极小的缺口，上官婉儿却说：“这是爷爷的宝贝，说有缺口的杯子才聚气。”
苏哲抿了口茶，清香里竟带着点墨香。
他看着墙上挂着的《快雪时晴帖》拓本，突然想起爷爷说的，“书法最忌刻意，要像水流过石头，自然而然才见真趣。”
“没想到你还是书法世家，”上官婉儿的指尖轻轻划过高脚杯的杯口。
“以前只知道你金融玩得好，像头嗅觉灵敏的狼。”
她突然笑了，“现在倒觉得你像只藏着爪子的猫，看着温顺，其实一出手就知道深浅。”
苏哲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的轻响里，藏着点说不清的情绪：“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金丝雀，霸王，还是会写毛笔字的骗子？”
他的目光落在她虎口处的月牙纹身，突然觉得这图案像个未说出口的秘密。
上官婉儿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
她的发间有墨香混着铃兰香，像幅被熏过的古画：“你是苏哲，”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胸口，“是那个能用博弈论分析《红楼梦》，能在劳力士专柜认出古董表，还能写出王羲之神韵的苏哲。”
窗外突然传来猫叫，上官婉儿起身推开窗，月光下，只三花猫正踩着瓦檐散步，尾巴翘得像支毛笔。
“那是墨墨，”她的声音放得很轻，“三年前在胡同口捡的，总喜欢趴在爷爷的砚台上睡觉。”
苏哲看着那只猫，突然想起封嫣儿养的布偶猫，总喜欢把爪子伸进她的胭脂盒，弄得满脸通红。
而封依然，连仙人掌都养不活，说“照顾活物太浪费时间”，这两个女人，像他生命里的两面镜子，照出他的犹豫，也照出他的贪心。
“明天见了皮埃尔，别被他的雪茄味唬住，”上官婉儿关上窗，玻璃上立刻凝起她的指印。
“那老狐狸最喜欢用古巴雪茄的烟雾掩饰眼神，你只要盯着他的左手，说谎时他会不自觉地戒指。”
苏哲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竟与砚台里墨汁干涸的速度重合。
“那苏菲呢？”他想起那双会变色的猫眼，“她要是还想碰我的表怎么办？”
“就说爷爷刚给表开了光，碰了会冲撞神灵，”上官婉儿的指尖划过他的腕表。
“我爷爷在圈里是出了名的老派，说这话没人会怀疑。”
她突然笑了，“实在不行，就让墨墨跳出来挠她，猫爪可比你的借口管用。”
李莎莎抱着套西装走进来，防尘袋上的GUCCI标志在灯光下闪着光。
“师哥，安雅把改好的西装送来了，说是特意加了条备用的裤腰带，怕你紧张到肚子饿。”
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刚黑进皮埃尔的行程，发现他明天会带份加密文件，存在他的公文包夹层里。”
苏哲接过西装，指尖划过布料内侧的暗袋，干扰器的棱角硌得手心有点痒。
“加密文件？”他挑眉，“看来这场鸿门宴，不止有刀光剑影，还有锦囊妙计。”
上官云天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锦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枚白玉印章，刻着“云在青天”西个字，玉质温润得像浸了百年的月光。
“这是我年轻时得的，”他把印章往苏哲手里塞，“明天戴着，也算给你壮壮胆。”
苏哲的指尖刚碰到印章，就听见上官婉儿惊呼：“爷爷，这不是您说要传给孙女婿的吗？”
上官云天瞪了她一眼，胡子都翘了起来：“现在不就是了？”他转身对苏哲说。
“这玉能安神，明天跳探戈时别慌，跟着心走就行。”
他突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那孙女看着厉害，其实怕黑，你多担待。”
苏哲握着印章，突然觉得掌心发烫。
他看着上官婉儿泛红的耳根，突然想起舞房里的探戈舞步，进与退之间，藏着的或许不只是算计。
夜深时，司机老王送苏哲回公寓。
车过长安街时，苏哲看着窗外的华灯，突然觉得这北京的秋夜，好像比上海更懂人心。
他拿出那枚白玉印章，月光透过车窗落在上面，“云在青天”西个字竟像活了过来，在玉面上轻轻流动。
回到公寓时，苏哲把西装挂在衣柜里，发现安雅果然在口袋里塞了块黑巧克力，包装纸上画着只跳探戈的猫。
他剥开糖纸时，突然想起上官婉儿说的，“探戈要跟着心走”，或许这场戏，早就该卸下心防了。
睡前整理袖扣时，苏哲突然发现上官婉儿给的那对钻石袖扣，内侧竟刻着极小的“SW”。
他想起自己的名字缩写，又想起上官婉儿的“婉”，突然觉得这两个字母像个未完待续的故事。
窗外的月光落在腕间的古董表上，蓝钢指针正指向凌晨两点。
苏哲摸了摸衬衫内侧的暗袋，干扰器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痒，像在提醒他，明天的酒会，既是战场，也是舞台。
他想起上官云天案上的字，想起爷爷临的《兰亭序》，突然觉得书法与人生，其实是一回事——
起笔要藏锋，行笔要稳健，收笔要留白，最重要的是，笔锋里藏着的，得是真心。
明天，该是时候，写好属于自己的那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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