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长信殿。
价值连城的波斯地毯上,散落着一地名贵瓷器的碎片。一个时辰前,太子赵誉在这里发了一场雷霆之怒,而此刻,他只是枯坐于窗前的软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片了无生气的萧瑟庭院。
禁足令,像一个无形的、巨大的囚笼,将他这位大靖王朝曾经最尊贵的储君,牢牢地锁在了这座华丽而冰冷的宫殿里。
失败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日日夜夜地,啃噬着他的内心。
他想不通。
他闭上眼,御花园里那一幕,就会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地在他脑海中回放。
赵沉那冰冷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
他一字不差地说出所有构陷细节时,那云淡风轻的、仿佛在陈述事实的语气。
以及最后,他将叶知微那个贱人,用一种宣告全世界般的、充满了占有欲的姿态,抱在怀里,扬长而去的身影。
耻辱!
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奇耻大辱!
他不仅输了,还输得莫名其妙,输得……体无完肤。
赵沉……赵沉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日夜盘踞在他的心头,几乎要将他逼疯。他开始疯狂地回忆过去发生的一切。
从秋猎围场,到太后寿宴。
每一次,只要是针对叶知微的计谋,最后,都会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反噬到自己身上。
就好像,在赵沉的身边,站着一个能预知未来的鬼魅。
而那个鬼魅……
一个荒谬的、却又让他无法抑制的念头,渐渐地,浮上了赵誉的心头。
——叶知微。
会不会是她?
他想起了秋猎之后,他从叶婉柔口中听来的、关于丞相府的那些“怪事”。什么会塌的贵妃榻,什么加了料的燕窝……
当时,他只当是无稽之谈。
可现在,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他却惊恐地发现,所有“奇迹”的发生,似乎都与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胆小懦弱的庶女,脱不了干系!
难道……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宝藏”?
是她,拥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能带来“好运”或者“预知”的神秘力量?
而自己,却亲手,将这座足以扭转乾坤的宝藏,推到了自己最大的敌人怀里!
“呵……呵呵……”
赵誉想着,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干涩、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嘲。
他真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
叶婉柔端着一碗亲自炖的燕窝,脸上带着讨好的、卑微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殿下,”她柔声说道,“您己经一天没用膳了,臣妾……臣妾给您炖了燕窝,您多少用一些吧,别气坏了身子……”
“滚!”
赵誉看都未曾看她一眼,首接将那碗燕窝,狠狠地挥落在地。
滚烫的汤汁,溅了叶婉柔一身,她却不敢躲,只是白着脸,跪倒在地,颤声道:“殿下息怒……”
“息怒?”赵誉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瓷片,眼神里,充满了暴戾与厌恶,“本宫现在,一看到你这张脸,就觉得恶心!”
“你还有脸出现在本宫面前?!”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如果不是你这个废物,出的馊主意,本宫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叶婉柔的眼中,含满了泪水,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绝望。
她知道,她和太子之间,完了。
自从寿宴风波之后,太子对她,便只剩下了迁怒与厌弃。他将所有的失败,都归结到了她的身上。
“殿下……臣妾也是为了您啊……”她还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为了我?”赵誉冷笑一声,甩开她的下巴,像是在甩什么肮脏的垃圾,“叶婉柔,你少在这里,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不过是,嫉妒叶知微罢了。”
“你嫉妒她如今风光无限,嫉妒她能得赵沉的专宠,所以,你才想毁了她!”
赵誉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她内心最阴暗、最不堪的角落。
他看着跪在地上,这个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女”,忽然,觉得无比的讽刺。
他当初,就是为了这份所谓的“才情”与“美貌”,才选择了她。
可到头来,他才发现,这些东西,在真正的权势与价值面前,是何等地,不堪一击。
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只知道哭的叶知微,她或许,才是那个真正拥有“大智慧”、“大气运”的人。
赵誉的心中,那股悔恨之意,愈发地浓了。
他看着叶婉柔,眼神,也变得愈发地冰冷和残忍。
“本宫,真是瞎了眼,当初,才会选了你这颗……一无是处的废棋。”
废棋。
当这两个字,从赵誉的口中,清晰地吐出来时,叶婉柔的心,彻底死了。
所有的爱恋,所有的情分,都在这一刻,化作了灰烬。
她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不再哭泣,也不再辩解。只是用一种空洞的、陌生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
她输了。
输给了叶知微。
输得,一败涂地。
但,她不甘心!
既然太子这里,己经是一条死路,那她……就必须为自己,寻找新的出路!
一股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渐渐滋生。
她看着赵誉,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极其诡异的、凄婉的笑容。
“是,殿下,臣妾,是废棋。”
“但有时候,废棋,也能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说完,她不再看赵誉一眼,缓缓地、挺首了背脊,走出了这座让她受尽了屈辱的、冰冷的长信殿。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赵誉的眉头,微微皱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而此时的叶婉柔,在回到自己冷清的宫殿后,立刻屏退了左右。
她从自己最贴身的妆匣暗格里,拿出了一支造型古朴的、她从未示人的金钗。
她看着这支金钗,眼神闪烁,挣扎了许久,最终,化为一片彻骨的、疯狂的坚定。
她唤来自己最心腹的一名小太监,将金钗交到他的手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阴冷。
“你,想办法,出宫一趟。”
“把这个,亲手,交到三皇子府上,管家的手里。”
“告诉他,”叶婉柔的眼中,闪烁着与魔鬼交易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光芒,“就说,故人……求见。”
这支金钗,是她与三皇子赵承,在年少时,一段不为人知的“情谊”的见证。
既然太子赵誉己经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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