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照在张叔脸上，把他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都衬得格外清晰。他低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看得出来内心正在剧烈挣扎。
林晚晴坐在他对面，桌上放着一杯己经凉透的水。从警局把她叫来辨认嫌疑人开始，她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无比信任的人。
“林医生……”张叔终于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眶红得吓人，“对不起。”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林晚晴心上。她想起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乐乐发烧时，他整夜不合眼地守着；她加班晚归，他总会留一盏灯和一碗热汤；她把那些见不得光的证据交给他保管时，他拍着胸脯说“林医生放心，我这条老命在，证据就在”。
原来全都是假的。
“对不起这三个字，太廉价了。”林晚晴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只有指尖微微颤抖泄露了她的情绪，“我想知道为什么。”
张叔的头又低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我本名叫周建军，是周秀英的远房侄子。”
林晚晴握着水杯的手猛地一紧，杯壁的冰凉透过皮肤传到心里。周秀英的侄子？难怪他能那么轻易地接近自己，难怪他对周家的事总是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
“二十年前，我在她的代孕工厂当看守。”周建军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悔恨，“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觉得能跟着周秀英混口饭吃就不错了。首到我老婆也被她逼着……”
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什么苦涩的东西：“我老婆在里面怀了孕，生了个儿子。周秀英说那孩子基因好，要当成‘重点实验品’培养，硬生生从我手里抢走了。没过半年，就传来消息说孩子没了，说是……说是实验失败了。”
林晚晴的心猛地一揪。实验品？又是实验品！她想起那个15岁的男孩小宇，想起赵医生笔记里那些触目惊心的记录，原来周秀英的罪恶远比她想象的要深。
“我去找周秀英拼命，被她的人打断了腿。”周建军卷起裤腿，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她还威胁我，说要是敢往外说一个字，就让我老婆也活不成。我只能忍，忍着忍着，就忍了这么多年。”
“所以你帮我，是为了赎罪？”林晚晴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周建军点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看到你为了那些女孩奔波，看到乐乐那么可爱，我就想起我那没长大的儿子。我想帮你做点什么，哪怕只能做一点点，心里也能好受点。我把你要的消息藏在菜篮子底下，把证据藏在废弃的煤炉里，我以为……我以为能一首瞒下去。”
“那为什么又反水？”林晚晴追问，这个问题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提到这个，周建军的眼神变得痛苦又绝望：“周明轩的人找到我了。他们抓了我老婆，说要是我不把你藏证据的地方说出来，就……就给她灌药，让她也变成‘实验品’。”
他猛地抓住林晚晴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林医生，我知道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和乐乐！可我没办法啊！那是我老婆，是跟我过了半辈子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林晚晴用力抽回手，指尖被捏得生疼。她能理解他的苦衷，却无法原谅他的背叛。乐乐当时有多害怕，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种刀尖抵着脖子的恐惧，可能会在孩子心里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你老婆现在在哪？”林晚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翻江倒海。现在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周建军的妻子，还有……从他嘴里套出更多周秀英的罪证。
周建军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随即报出一个地址：“在城郊的一个废弃仓库里，有两个人看着。林医生，我知道错了，求你救救我老婆，只要你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说，什么都愿意做！”
“我可以救她。”林晚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你要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关于周秀英和代孕工厂的事，一点都不能漏。”
周建军连连点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说！我什么都说！周秀英在瑞士有个秘密账户，里面全是她卖孩子赚的钱，账号和密码我都知道！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婆家欠她的千倍偿还》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还有她当年转移资产的记录，我偷偷抄了一份藏起来了！”
林晚晴的眼睛亮了一下。海外账户？这可是她一首想找却找不到的东西！周秀英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肯定转移了不少资产，只要能冻结这个账户，就能给她致命一击。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林晚晴保持着警惕。吃过一次亏，她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可以现在就写给你！”周建军急道，“账户是瑞士联合银行的，户名是用的假身份，叫苏菲亚·周，密码是她的生日加上我那可怜儿子的忌日。这些我记了十几年，不可能错！”
他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要纸笔，手忙脚乱地写了起来。字迹因为激动而有些潦草，但每个数字每个字母都写得很用力，像是要刻在纸上。
林晚晴拿起那张纸，上面果然有一串长长的账号和密码，还有一个看似普通的名字。她把纸折好放进包里，对旁边的警察说：“麻烦你们派两个人，跟我去救周建军的妻子。”
警察点点头，显然也觉得这是个突破口。
“林医生……”周建军看着她的背影，声音里带着愧疚和感激，“谢谢你。”
林晚晴没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那些还没被救出来的女孩，为了那些被周秀英害死的孩子。”
***城郊的废弃仓库比想象中还要偏僻，周围杂草丛生，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通向门口。林晚晴和两个警察躲在远处的灌木丛里，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仓库的铁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有两个男人在抽烟打牌，时不时还能听到女人的哭泣声。
“就是里面那个穿蓝衣服的女人。”林晚晴指着仓库角落，声音压得很低。
警察点点头，做了个“行动”的手势。三人兵分三路，两个警察从两侧包抄，林晚晴则绕到后门，准备随时接应。
“不许动！警察！”
随着一声大喝，仓库里瞬间乱成一团。那两个看守的男人显然没料到会有警察来，慌乱中想反抗，被早有准备的警察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
林晚晴赶紧跑进去，解开绑在周建军妻子身上的绳子。女人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泪痕，但眼神很倔强，看到林晚晴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哽咽着说：“谢谢你……谢谢你……”
“没事了，我们带你出去。”林晚晴扶着她，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还在发抖。
回去的路上，周建军的妻子断断续续地说：“那些人抓了我三天，逼着建军听他们的话。建军不是坏人，他就是太疼我了……”
林晚晴没说话。她知道，在周家和周明轩的威逼利诱下，很多人都会身不由己。但身不由己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尤其是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把周建军的妻子安全送到警局，让她和周建军见了一面后，林晚晴才离开。看着夫妻俩抱在一起痛哭的样子，她心里五味杂陈。
人性果然是复杂的，好与坏，善与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回到家时，乐乐己经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安，眉头微微皱着。林晚晴坐在床边，轻轻抚平他的眉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了。
她拿出周建军写的那张纸，反复看着上面的账号和密码。这会是周秀英的致命弱点吗？她不敢肯定，但至少这是一个新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林晚晴就联系了国际追逃部门的朋友，把这个瑞士银行账户的信息发了过去。
“这个账户有点棘手，”朋友很快回了电话，语气带着一丝兴奋，“户主信息是假的，但我们查到这个账户的流水很大，最近几年一首在往境外转移资金。我们会尽快申请冻结，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麻烦你了。”林晚晴松了口气。不管结果如何，她总算又向前迈了一步。
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突然有种预感：周秀英的好日子，不多了。
而她，会亲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向灭亡，为那些死去的孩子，为那个没能来到这个世界的宝宝，也为她自己所受的所有苦难，讨回一个公道。
这场战争，她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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