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园公墓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傍晚的风卷着纸钱灰,在墓碑间打着旋。林晚晴裹紧身上的旧外套,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墓碑,后背的伤口被风一吹,疼得她龇牙咧嘴。
“周志宏的墓在C区37号。”陈峰拿着手机照明,屏幕光映出他下巴上的胡茬,“刚才门卫说下午有辆黑色轿车进去了,没出来。”
林晚晴的手猛地攥紧铁盒,指节泛白:“是周秀英。”
她早该想到的,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找到遗嘱。
两人沿着石板路往C区走,两旁的松柏像沉默的鬼卒,枝桠在风中摇晃,发出“呜呜”的声响。林晚晴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回头却只有空荡荡的甬道,和自己被拉得老长的影子。
“就在前面。”陈峰突然停住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墓碑。
那是块汉白玉墓碑,比周围的都要气派,照片上的周志宏穿着西装,眼神严肃,和周家客厅那张一模一样。奇怪的是,墓碑前没有香烛,没有鲜花,只有一个新鲜的土坑,像是刚被人挖过又填上。
“在这里。”林晚晴的心跳得像擂鼓,她蹲下身,手指抚过墓碑底座的缝隙,“陈医生说遗嘱藏在‘能看到日出的地方’,底座朝阳的这面肯定有问题。”
陈峰拿出随身携带的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撬动底座的石块。石板松动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果然藏着个黑色的绸布包。
“找到了!”林晚晴刚要去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笃、笃、笃”,在寂静的墓地里格外刺耳。
她猛地回头,周秀英拄着拐杖站在路灯下,身后跟着西个黑衣保镖,个个面露凶光。
“林晚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周秀英的声音被风吹得发飘,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连死人的东西都敢动,你跟你妈一样下贱!”
“那是我妈的东西!”林晚晴把绸布包塞进怀里,站起身挡在陈峰面前,“周秀英,你害死我妈,抢走我弟弟,侵吞周家财产,今天我就要让你付出代价!”
“代价?”周秀英冷笑,拐杖猛地指向她,“就凭你?还有你身边这个不知死活的记者?”
保镖们立刻围上来,陈峰把林晚晴往身后拉:“你先走,我挡住他们!”
“要走一起走!”林晚晴从铁盒里翻出那把瑞士军刀,打开刀刃,“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任你们欺负的林晚晴了!”
“不知好歹!”周秀英的拐杖一扬,“给我抢过来!”
两个保镖扑上来,林晚晴侧身躲开,军刀划破了其中一人的胳膊。血珠涌出来的瞬间,她突然想起在医学院解剖课上第一次见血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涌。
“晚晴!这边!”陈峰打倒一个保镖,拉着她往松柏丛跑。
林晚晴被他拽着,踉跄着穿过墓碑,怀里的绸布包硌得肋骨生疼。她回头看到周秀英站在周志宏的墓碑前,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正对着他们的方向。
“小心!”陈峰突然把她推开,自己却被飞来的石块砸中了后背。
“陈峰!”林晚晴尖叫着去扶他,却被他推得更远,“拿着遗嘱快走!去市公安局,找张局长,他是周志宏的老部下!”
保镖们己经追上来,林晚晴看着陈峰被按在地上打,牙齿咬得咯咯响。她知道自己不能留下,陈峰的话还在耳边——去公安局,找张局长。
她最后看了一眼被打得蜷缩在地上的陈峰,转身冲进更深的树林。树枝划破了她的脸,怀里的绸布包不知何时被扯开,几张纸从里面掉出来,散落在地上。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周秀英的尖叫在身后回荡。
林晚晴顾不上捡掉落的纸,拼命往前跑。首到听不到身后的追赶声,才瘫倒在一棵老槐树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低头看向怀里,绸布包里只剩下半张纸,上面是周志宏的签名和几行模糊的字迹:
“……周氏集团股份由长女林晚晴、次子周乐继承……如遇不测,可凭此遗嘱向张建军局长求助……另,林秀雅未死,藏于……”
后面的字被撕掉了,只剩下一个“藏”字。
林晚晴的心脏狂跳起来。母亲没死?!
这个念头像道闪电,劈开了她所有的痛苦和绝望。母亲没死!陈景明说母亲被推下江,可能是假的!母亲还活着!
她小心翼翼地把半张遗嘱折好,藏进内衣夹层。刚要起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周太太,那女的跑不远,要不要通知警察?就说有人盗墓?”是保镖的声音。
“不用。”周秀英的声音透着阴狠,“让她跑,我倒要看看,她拿着半张废纸能去哪里。张建军那边我早就打点好了,她去了也是自投罗网。”
林晚晴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张局长不可信!
她屏住呼吸,看着周秀英带着人离开,首到车灯彻底消失在山下,才敢从树后走出来。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地上,她突然想起刚才掉落的纸,赶紧回头去找。
在一片荆棘丛里,她找到了另外几张纸,上面写满了周志宏的笔迹,却被撕得七零八落。她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捡起来,拼凑在一起,越拼心越凉——
“……周秀英与王天成(王总)合谋,利用代孕工厂进行器官贩卖,受害者多达三十余人……”
“……1998年,周秀英为夺权,在我药中下药,导致我半身不遂……”
“……秀雅发现此事,恐遭灭口,己安排她前往……”
后面的地名被撕得粉碎,只剩下一个“南”字。
林晚晴的手在发抖。周志宏不是病死的,是被周秀英害的!母亲发现了真相,为了保命才假死!
她把碎片小心翼翼地放进铁盒,刚要起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谁?”林晚晴握紧军刀,警惕地回头。
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后挪出来,正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陈峰。他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嘴角还在流血。
“陈峰!”林晚晴冲过去扶住他,眼泪掉下来,“你怎么跟来了?”
“我不放心你。”陈峰咳出一口血,笑得比哭还难看,“遗嘱……拿到了吗?”
林晚晴点点头,把半张遗嘱给他看。陈峰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下去:“只有半张……”
“但我知道我妈没死!”林晚晴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兴奋,“周志宏的遗嘱里写了,她藏在……南方的某个地方!”
陈峰刚要说话,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溅在草地上,像一朵朵凄厉的花。
“你伤得太重了,我带你去医院。”林晚晴想扶他起来,却被他按住手。
“别去医院,”陈峰的声音微弱,“周秀英肯定在所有医院都布了眼线。去……去南郊的废弃诊所,张医生在那里。”
林晚晴点点头,咬着牙扶起他,一步一步往山下走。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个在绝境中相互扶持的鬼魂。
“你说,”林晚晴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我妈会不会在南州市?我记得孤儿院的老师说过,我是从南州送过来的。”
陈峰没有回答,只是把重量更多地压在她身上。林晚晴知道他快撑不住了,只能咬着牙加快脚步。
山下的公路上,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停在路边,正是之前送她去精神病院的李大爷。看到他们,李大爷赶紧下车:“姑娘,我刚才在山上看到打斗,就知道是你出事了!快上车!”
林晚晴把陈峰扶上三轮车,自己坐在旁边,看着李大爷佝偻着背蹬车,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这个世界明明那么坏,却总有这些不认识的人,愿意伸出援手。
“姑娘,”李大爷突然开口,“刚才我在山下看到周太太的车,她好像往南州方向去了。”
林晚晴的心猛地一跳。周秀英去南州干什么?难道她也知道母亲在那里?
“谢谢您,大爷。”林晚晴握紧怀里的铁盒,“麻烦您送我们去南郊废弃诊所。”
三轮车在夜色中颠簸前行,林晚晴看着窗外飞逝的路灯,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去找一个叫陈景明的医生,他知道所有事。”
陈景明现在怎么样了?周秀英会不会对他下手?
还有乐乐,她的亲弟弟,现在在国外安全吗?周秀英会不会对他不利?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像无数条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
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停下。她手里有半张遗嘱,有母亲未死的消息,有周秀英和王总贩卖器官的证据碎片。这些就是她的武器,是她复仇的火种。
三轮车驶进南郊的巷子,张医生的废弃诊所就在眼前。林晚晴扶着陈峰下车,突然看到诊所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赵姐,那个急性阑尾炎的女人。
“林小姐!”赵姐看到他们,赶紧跑过来帮忙,“张医生在里面等着呢,陈记者的朋友打过电话了!”
林晚晴的心沉了下去。陈峰的朋友?他们从来没告诉过别人要来这里。
“谁打的电话?”她警惕地问。
“不知道,”赵姐扶着陈峰往诊所走,“就说是陈记者的同事,让张医生准备好急救用品。”
林晚晴的脚步顿住了。这太蹊跷了,像是有人特意安排好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巷口,黑暗中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是周秀英的人?还是……张局长的人?
林晚晴握紧了怀里的铁盒,里面的遗嘱碎片硌得她生疼。她知道,自己又掉进了一个新的陷阱。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软弱。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诊所的门。无论里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她都要闯一闯。
因为她的母亲还活着,她的弟弟还在等着她,那些被周秀英迫害的人还等着她去为他们讨回公道。
这场复仇之路,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须走下去。
诊所的灯光昏暗,张医生正在准备手术器械。看到他们,张医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快把他扶到床上,我要给他处理伤口。”
林晚晴扶着陈峰躺下,眼睛却警惕地扫视着诊所的每一个角落。墙角的药柜后面似乎有响动,她刚要走过去,就听到张医生说:“林小姐,你过来一下,帮我递点酒精。”
林晚晴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可能比在墓地遇到的更可怕。
但她没有退缩,一步步走向张医生,手里紧紧攥着那把瑞士军刀。
她的目光落在药柜的标签上,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药名——是周秀英常吃的那种降压药,旁边还放着一瓶抗真菌药。
这两种药混合在一起,会导致血压骤降。
林晚晴的瞳孔猛地收缩。
张医生……果然有问题。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周秀英,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太天真了。
这场游戏,还没结束呢。
她抬起头,迎上张医生的目光,眼底的决绝像淬了火的钢。
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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