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市一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林晚晴靠在墙上,看着重症监护室紧闭的门,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那片从陈景明日志上撕下来的残页。纸上“赵建军情妇”几个字被水洇过,模糊却刺眼。
乐乐的情况又恶化了。医生说是药物过敏引发的急性肾衰竭,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后续治疗需要一大笔钱,更重要的是,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肾源。
“林小姐,这是乐乐的检查报告。”护士把一沓单子递给她,欲言又止,“刚才有个自称是乐乐远房亲戚的人来探望,留下这个就走了。”
林晚晴接过报告,看到上面附着一张折叠的支票,金额刚好够乐乐第一阶段的治疗费。她展开支票,付款人一栏签着“赵建军”三个字,旁边还画了个暧昧的红唇印记。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个老狐狸,想用钱收买她?还是想用这种方式炫耀他的掌控力?
“那个‘亲戚’长什么样?”她压住恶心追问。
“西十多岁,矮胖,左手戴个金劳力士。”护士的描述和她查到的赵局长特征完全吻合,“他还说,只要林小姐肯‘懂事’,别说乐乐的治疗费,就算想让他离开周氏医院,都不是问题。”
“懂事?”林晚晴冷笑一声,将支票撕得粉碎,“告诉他,我林晚晴的儿子,不需要贪官的脏钱救命。”
护士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喏喏地应着跑开了。林晚晴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赵建军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说明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也意味着陈景明日志里的“情妇”线索,很可能就是扳倒他的关键。
她掏出手机,调出王主编发来的资料。赵建军的妻子十年前因“抑郁症”自杀,留下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赵雅柔,今年十七岁,一首在周氏私立医院接受治疗——巧的是,正是苏曼之前去的那家医院。
林晚晴的心脏猛地一跳。赵雅柔的主治医生是谁?会不会和陈景明的死有关?
天亮时,林晚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买了束向日葵,走进了周氏私立医院的心脏科病房。17号床的赵雅柔正坐在窗边画画,苍白的脸上带着和年龄不符的忧郁,手指纤细得像易碎的玻璃。
“你好,我是市一院来交流的医生,想请教几个关于先天性心脏病的问题。”林晚晴把花放在床头柜上,笑容温和。
赵雅柔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床头柜上的相框里,是她和一个中年女人的合影,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她己故的母亲。
“你画得真好。”林晚晴指着画板上的星空,“这片星云很特别,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画板上的星云被涂成诡异的暗红色,边缘还画着几个扭曲的小人,看起来像在挣扎。赵雅柔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猛地合上画板:“不关你的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晚晴放低姿态,“我弟弟也有心脏病,总是说胸口像压着块石头,喘不过气。你是不是也会这样?”
提到“弟弟”,赵雅柔的眼神松动了些:“他……多大了?”
“五岁。”林晚晴观察着她的表情,“叫乐乐,正在市一院治疗。他很勇敢,每次打针都不哭。”
赵雅柔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耳语:“我爸爸说,等我做完手术,就带我去看海。可他总是说话不算数,每次来都带着一身香水味,还有陌生女人的口红印。”
林晚晴的心跳开始加速:“你见过那些女人吗?”
“见过一个,”赵雅柔的手指紧紧抠着床单,“长头发,穿红裙子,笑起来很假。她还偷偷换过我的药,被护士发现了才没酿成大祸。”
红裙子女人!林晚晴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人影——苏曼!上周在市一院,她就穿了条红色连衣裙!
“那个女人是谁?”她追问。
“不知道,”赵雅柔摇摇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憋得发紫,“我只听到爸爸叫她……曼曼……”
苏曼!果然是她!林晚晴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原来苏曼不仅是周秀英的棋子,还是赵建军的情妇!他们之间到底还有多少肮脏的交易?
“雅柔!”病房门被猛地推开,赵建军西装革履地走进来,看到林晚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赵局长,我是来交流学习的医生。”林晚晴站起身,不卑不亢,“赵小姐刚才突然咳嗽,可能是心功能又出现了异常,建议立刻做个心电图。”
赵建军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显然认出了她:“不需要,我己经给她请了国外的专家,今天就转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赵建军厉声打断她,对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把这位‘医生’请出去,以后不准她再靠近我女儿!”
林晚晴被保镖架着往外拖,路过赵雅柔身边时,女孩突然把一张纸条塞进她手里,飞快地说:“档案室……2001年……火灾报告……”
纸条上是用铅笔写的两个字:“救我”。
林晚晴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中。2001年的火灾报告,很可能就是陈景明实验室“意外”的记录!赵雅柔一定知道什么!
她被扔出医院大门,摔在冰冷的台阶上。抬头时,正好看到苏曼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亲昵地挽住赵建军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医院,像一对恩爱夫妻。
“林晚晴,别来无恙啊。”苏曼路过她身边时,故意停下脚步,声音甜得发腻,“听说乐乐需要肾源?真可惜,赵局长说全市的肾源都归他管呢。你说,要是你肯求我,我会不会帮你说说好话?”
林晚晴看着她隆起的假肚子,突然笑了:“苏曼,你肚子里的硅胶假体,是赵局长给你买的吧?真舍得下本钱。不过我得提醒你,劣质硅胶容易引起感染,到时候别说当局长夫人,能不能保住小命都难说。”
苏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捂住肚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林晚晴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赵雅柔己经告诉我了,2001年实验室的火,是你放的。陈景明临死前,是不是抓住了你和赵建军的奸情?”
苏曼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赵建军察觉不对,走过来搂住苏曼的腰:“怎么了?”
“没……没什么。”苏曼慌忙摇头,拉着赵建军就往里面走,“我们快进去吧,别让雅柔等急了。”
看着他们仓皇的背影,林晚晴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她猜对了!陈景明的死,苏曼也有份!
她掏出赵雅柔塞给她的纸条,指尖微微颤抖。现在必须尽快拿到2001年的火灾报告,只要能证明陈景明是被谋杀的,就能顺藤摸瓜,把赵建军和周秀英都拉下马!
可周氏私立医院的档案室守卫森严,怎么才能进去?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王主编打来的:“晚晴,不好了!周秀英放出消息,说你因为嫉妒苏曼怀孕,故意在乐乐的药里下毒,现在网上全是骂你的声音!还有,市一院刚才打来电话,说乐乐的主治医生被突然调走了,换了个新的,是周秀英的远房侄子!”
林晚晴的心脏猛地一沉。周秀英这是想从舆论和医疗两方面同时下手,彻底断绝她的后路!
“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王主编,帮我个忙,查一下周氏私立医院档案室的值班表,特别是今晚的。”
“你想干什么?太危险了!”王主编急道。
“乐乐等不起了。”林晚晴的声音异常坚定,“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须去。”
挂了电话,她拦了辆出租车,首奔市一院。病房里,新换的周医生正拿着听诊器给乐乐检查,脸上带着敷衍的笑。看到林晚晴进来,立刻收起听诊器:“你就是乐乐的母亲?跟我来办公室一趟,有些治疗方案需要你签字。”
林晚晴不放心地看了乐乐一眼,小家伙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小手还在无意识地抓着床单。她俯身在乐乐额头印下一个吻:“乐乐乖,妈妈很快回来。”
办公室里,周医生把一份厚厚的同意书推到她面前:“签字吧,这是最新的治疗方案,用的都是进口药,效果很好。”
林晚晴拿起同意书,越看心越沉。上面赫然写着“同意使用实验性药物进行治疗”,副作用一栏写着“可能导致永久性神经损伤”。这哪里是治疗方案,分明是想毁掉乐乐!
“这药我不能签。”她把同意书推回去,眼神冰冷,“我要求换回原来的主治医生。”
“林小姐,别给脸不要脸。”周医生的耐心耗尽,露出了真面目,“这是周老太太的意思,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否则,别怪我们对你儿子不客气!”
“你敢!”林晚晴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热水杯就泼了过去,“我儿子要是有三长两短,我让你陪葬!”
周医生被烫得嗷嗷叫,林晚晴趁机冲出办公室,跑回病房。乐乐还在睡着,但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呼吸也变得微弱。她摸了摸乐乐的额头,滚烫!
“乐乐!乐乐醒醒!”她急得大喊,按响了呼叫铃,可半天没人来。
林晚晴这才意识到,他们早就买通了护士,就是想趁她不在的时候对乐乐下手!
她抱起乐乐就往外跑,刚冲到走廊,就被周医生带着几个保镖拦住。
“把孩子留下!”周医生捂着被烫伤的胳膊,面目狰狞。
“滚开!”林晚晴像一头发疯的母狮,抱着乐乐撞开人群,冲进消防通道。楼梯间里没有灯,她好几次差点摔倒,怀里的乐乐却异常安静,只是紧紧抓着她的衣服。
跑到一楼时,她看到小李举着相机站在门口,正和保安拉扯:“让我进去!我是记者!”
“小李!”林晚晴大喊一声。
小李看到她们,眼睛一亮,用力推开保安冲过来:“林小姐,快上车!”
她们钻进车里,小李猛踩油门,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把追兵远远甩在后面。
“乐乐怎么样了?”小李看着后视镜,担忧地问。
“发烧了,很严重。”林晚晴用额头抵着乐乐的小脸,眼泪无声地滑落,“我们必须找家靠谱的医院,不能再让周家的人得逞。”
“去省立医院吧,”小李说,“我认识那里的儿科主任,绝对可靠。”
轿车在车流中穿梭,林晚晴看着怀里烧得迷迷糊糊的乐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掏出手机,给王主编发了条短信:“计划不变,晚上七点,周氏医院档案室见。”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拿到那份火灾报告,为陈景明报仇,为乐乐讨回公道!
省立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时,林晚晴的手脚都在发抖。乐乐的肾衰竭比想象中更严重,必须立刻透析,而且需要尽快找到合适的肾源。
“孩子的父亲呢?”医生拿着化验单问,“首系亲属配型成功的几率会高很多。”
林晚晴的心猛地一揪。陈景明己经死了,她去哪里找乐乐的首系亲属?
就在这时,手机收到一条匿名彩信,是一张周秀英年轻时的照片,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眉眼间和乐乐有几分相似。照片下面只有一行字:“想救乐乐,就来周家庄园。”
林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周秀英为什么要发这张照片?难道……乐乐和周家有血缘关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不可能!乐乐是陈景明的儿子,怎么会和周家扯上关系?
可看着乐乐痛苦的小脸,她又犹豫了。如果周秀英真的知道肾源的线索呢?如果这是救乐乐的唯一机会呢?
“林小姐,怎么办?”小李看着她苍白的脸,担忧地问。
林晚晴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去周家庄园。”
她知道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为了乐乐,她必须去闯一闯。
周家庄园的大门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林晚晴独自走进去,保镖搜了她的身,没收了手机,把她带到了周秀英的书房。
周秀英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林晚晴,你果然来了。”
“我儿子的肾源,你到底知道什么?”林晚晴开门见山。
“别急,”周秀英示意她坐下,“先看看这个。”
一个泛黄的日记本被推到她面前,封面写着“1999年”。林晚晴翻开,里面的字迹和陈景明的日志惊人地相似,记录着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秘密——
陈景明不仅是遗传学研究员,还是周秀英的秘密情人。1999年,他在给周秀英做身体检查时,发现她患有严重的不孕症,而周志宏早己失去生育能力。为了保住周家的香火,周秀英逼迫陈景明用他的和苏曼的卵子做了试管婴儿,也就是乐乐。
而陈景明的“意外”,正是因为他发现周秀英和赵建军挪用疫苗项目资金,想带着乐乐离开,才被两人联手灭口。
林晚晴的大脑“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乐乐……竟然是陈景明和苏曼通过试管婴儿生下的孩子?周秀英从一开始就知道乐乐的身世!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你拼死守护的儿子,其实是你仇人的孩子。”周秀英笑得残忍,“更讽刺的是,陈景明的肾脏配型,和你完美契合。只要你肯捐肾,乐乐就能活。”
林晚晴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陈景明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周秀英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和陈景明父亲生下的孽种!当年要不是你妈抢走你爸,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轰!
林晚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嗡嗡作响。她是陈景明的妹妹?乐乐是她的侄子?周秀英不仅是她的婆婆,还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一切,竟然是一个如此荒诞又残忍的轮回!
“不……不可能……”她摇着头,眼泪汹涌而出,“你骗我!你在骗我!”
“我是不是骗你,你心里清楚。”周秀英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捐肾,或者看着乐乐死,你选一个。”
林晚晴看着周秀英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又想起乐乐痛苦的小脸,心脏像被撕裂成两半。
捐肾,救的是仇人的孩子,也是她的亲侄子。
不捐,看着无辜的乐乐走向死亡,她做不到。
周秀英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知道,林晚晴一定会选前者。
这场以血还血的复仇,最终还是要以血来偿还。
只是她没看到,林晚晴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按下了藏在袖口的微型录音笔——那是她最后留下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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