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探视室的玻璃像一块冰,隔绝了温度,却隔不断周秀英眼底那股毒蛇般的恶意。林晚晴的手指死死抠着桌面边缘,指节泛白,指腹被粗糙的木纹硌得生疼。
“他是谁?”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周秀英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球里映出林晚晴惨白的脸,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你每天进进出出周家,怎么就没发现呢?那个对你最‘和善’,总在你被我刁难时偷偷递上一杯热水的人……”
林晚晴的心脏骤然停跳半秒,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脑海中逐渐清晰——忠叔,周家的老管家,周志宏在世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他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佝偻着背,眼神浑浊,每次见了她都只会憨厚地笑笑,偶尔在周秀英打骂她时,会悄悄把乐乐抱走。
怎么可能是他?
“不……不可能!”林晚晴猛地摇头,打翻了桌上的水杯,水顺着桌腿流到地上,在冰冷的瓷砖上蔓延开,“忠叔比我大至少三十岁!我妈当年怀的孩子,现在最多二十出头!”
“二十出头?”周秀英笑得更凶了,拐杖在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声响,像是在敲丧钟,“我把他扔到乡下养到十岁才接回来,给他改了年龄,让他从‘远房亲戚家的傻儿子’做起,一点点爬到管家的位置。林晚晴,你说这出戏,是不是比你妈演的‘纯情白莲花’好看多了?”
林晚晴的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她想起忠叔每次看她的眼神,那种混杂着怜悯和躲闪的目光;想起他偷偷塞给乐乐的糖果,包装纸上总沾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那是乡下特有的艾草香;想起周志宏去世那天,忠叔跪在灵前,背对着所有人,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原来不是悲伤,是恐惧。是对周秀英的恐惧,也是对自己身份的恐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捂住胸口,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他是你丈夫的亲儿子!是你的……”
“我的什么?”周秀英厉声打断她,眼神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是我丈夫和那个贱人的野种!我留着他的命,就是要让他亲眼看着我怎么毁掉他们母女俩在乎的一切!我要让他一辈子活在愧疚和恐惧里,替他那个不要脸的妈赎罪!”
“赎罪?”林晚晴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首流,“该赎罪的是你!周秀英,你看看你把他逼成了什么样子?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敢认的可怜虫!你和你那个被欲望扭曲的人生,才是最大的笑话!”
“闭嘴!”周秀英猛地站起来,双手死死按住桌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让他监视你,让他给你妈下毒,让他在你流产那天锁死医院的大门……他做得很好,比明轩那个废物听话多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林晚晴最脆弱的地方。母亲的“意外”,自己被迫吞下的流产药,医院里那扇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门……原来背后都有忠叔的影子。那个看似和善的老人,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
“他现在在哪?”林晚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眼底却燃烧着熊熊烈火。
周秀英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他就在外面等你呢。我说过,要让你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探视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尖锐刺耳。周秀英被狱警带走时,突然回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手里有你妈最后的日记,在……”
后面的话被关门声吞没,林晚晴冲出探视室,胸口剧烈起伏。外面飘着细雨,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块湿透的抹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监狱门口的香樟树下,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背微微佝偻着。看到林晚晴,忠叔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憨厚的表情。
“林小姐,我送你回去吧。”他的声音带着乡下口音,和往常一样温和。
林晚晴一步步走近,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发现他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和母亲相似的弧度。
“忠叔,”她开口,声音因为压抑而颤抖,“我该叫你什么?哥哥?还是……帮凶?”
忠叔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雨伞“啪”地掉在地上,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肩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周秀英都告诉我了。”林晚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多年的愤怒和绝望,“我妈是你害死的!我的孩子是你间接害死的!你看着我被周秀英折磨,看着乐乐被苏曼抢走,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做!你配当我哥哥吗?你配做人吗?”
“我……我没办法……”忠叔的声音哽咽,肩膀剧烈地颤抖,“她是我养母,她手里有我爸的……”
“别叫他爸!”林晚晴厉声打断,“周志宏不是你爸!你和我一样,是被她操控的棋子!可我反抗了,你呢?你选择了当帮凶!”
忠叔猛地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水:“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给你妈送药,不知道里面有……后来我想救她,周秀英用我乡下的养父母威胁我……晚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
“对不起就完了?”林晚晴一步步逼近,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滴落,“我妈最后的日记在哪?你把它藏哪了?”
忠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我……”
“在你身上?”林晚晴伸手就要去抢,忠叔却猛地后退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小本子,紧紧攥在手里。
“晚晴,你别逼我。”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这日记不能给你,里面的东西会害死更多人!”
“害死更多人?”林晚晴冷笑,“就像你害死我妈那样?忠叔,你醒醒吧!周秀英把你当成狗一样使唤,你还想替她保守秘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苏曼那张带着疤痕的脸——上次手术台上的后遗症让她左脸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
“忠叔,把日记给我!”苏曼的声音尖锐刺耳,“妈说了,只要拿到日记,就让你离开周家,给你一大笔钱!”
忠叔的眼神动摇了,握着日记的手微微颤抖。
“别信她!”林晚晴大喊,“苏曼是周秀英的女儿!她怎么可能帮你?”
“我凭什么信你?”忠叔突然激动起来,“你和你妈一样,都是毁了别人人生的祸水!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猛地把日记扔给苏曼,转身就跑。苏曼接住日记,得意地对林晚晴笑了笑,轿车迅速驶离。
“拦住他们!”林晚晴大喊着追上去,却被忠叔死死抱住。
“林小姐,放过我吧,求求你了……”他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
林晚晴用力推开他,眼睁睁看着黑色轿车消失在雨幕中。她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忠叔,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这个她从未谋面的哥哥,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魔鬼那边。
“起来。”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带我去找周秀英说的那个地方。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告诉我真相。”
忠叔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
雨越下越大,忠叔带着林晚晴来到城郊的一处废弃仓库。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仓库深处堆着许多木箱,上面落满了灰尘。
“日记里提到的东西,就在最里面那个箱子里。”忠叔的声音带着恐惧,“周秀英说,那是能让周氏集团彻底垮台的证据,也是……害死周志宏的真凭实据。”
林晚晴的心猛地一跳,快步走向最里面的木箱。打开箱盖的瞬间,她倒吸一口凉气——里面全是泛黄的合同和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孩,背景是周氏集团的标志。
“这是……代孕合同?”她拿起一份合同,上面的甲方签名是周秀英,乙方是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周秀英竟然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做这种勾当?”
“不止。”忠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深深的悔恨,“这些女孩里,有很多是被拐来的。周志宏发现后想报警,被周秀英用毒药害死了。她还让我处理掉那些不听话的女孩……”
林晚晴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看着那些照片上女孩麻木的脸,突然明白母亲日记里写的“地狱”是什么意思。
“乐乐的生父,陈景明医生,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些?”她转身问。
忠叔点点头,泪水再次涌出:“他不仅发现了代孕工厂,还查到周秀英在偷偷贩卖婴儿器官。那天的实验室火灾,是我放的火……周秀英说,只要我做了,就认我这个儿子……”
林晚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泪水己经干涸,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忠叔,”她拿起那些合同和照片,“这些证据,还有你刚才说的话,我都会交给警方。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么赎罪,要么和周秀英一起下地狱。”
忠叔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些沾满罪恶的证据,突然用头狠狠撞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对不起所有被我伤害的人……”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晚晴站在仓库门口,看着被雨水冲刷的世界,心里没有复仇的,只有无尽的疲惫。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李警官的电话:“李警官,我找到周秀英非法代孕和贩卖器官的证据了,还有……杀害周志宏和陈景明的凶手。”
挂了电话,她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天光,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笑。
母亲,陈医生,所有被周家迫害的人,你们看到了吗?正义虽然迟到,但终究没有缺席。
只是她不知道,苏曼拿到的那本日记里,还藏着一个更可怕的秘密——关于周秀英童年被父亲性侵的记录,关于她如何一步步变成魔鬼的真相,以及……林晚晴的医学天赋,其实来自周秀英的家族基因。
而忠叔在被带走时,突然对林晚晴说:“小心苏曼,她手里还有周秀英的‘杀手锏’,是关于……乐乐的。”
林晚晴的心猛地一沉。关于乐乐的杀手锏?苏曼到底还藏着什么?
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林晚晴握紧手里的证据,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还有多少秘密,多少阴谋,她都会一一揭开。为了母亲,为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为了乐乐,也为了找回真正的自己。
这场以血还血的复仇,还没有结束。但她己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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