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的特护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被淡淡的奶香中和。林晚晴坐在床边，用棉签蘸着温水，轻轻擦拭乐乐干裂的嘴唇。小家伙刚从骨髓移植的麻醉中醒来，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妈妈……”乐乐的声音细若蚊蚋，小手摸索着抓住她的指尖，“周奶奶……还会来吗？”
林晚晴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周秀英的骨髓救了乐乐的命，这个事实像根刺，扎在她心头。她握紧儿子的手，声音温柔却坚定：“不会了。她做错了很多事，要去很远的地方反省。以后，只有妈妈陪着乐乐。”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皮又开始打架。林晚晴给他掖好被角，目光落在窗外——楼下的花坛边，两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往病房这边看，看到她的视线，立刻转身混入人群。
这己经是今天第三次发现可疑人员了。
自从周秀英车祸身亡的消息传开，医院里就总有些不速之客。李警官派来的便衣警察说，这些人很可能是周秀英在国外的合作伙伴，想来抢乐乐的基因样本。
“基因样本……”林晚晴的指尖冰凉。周秀英的日记里提到，她当年资助过一个海外基因实验室，专门研究“优质继承人”培育，乐乐的DNA被列为最高优先级的研究对象。
难道那些人想把乐乐当成新的实验品？
她走到窗边，悄悄记下那两个男人的体貌特征。转身时，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保温桶，是王主编早上送来的，里面是她亲手熬的小米粥。林晚晴打开保温桶，突然注意到桶底贴着一张不起眼的便签，上面是王主编潦草的字迹：“疗养院找到陈景明的冷藏血样，速来。”
陈景明的血样？林晚晴的心脏猛地一跳。如果能拿到他的血样，和乐乐做个完整的亲子鉴定，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实验室的线索！
她看了看熟睡的乐乐，又看了看窗外，陷入两难。现在离开，乐乐身边只有一个护工，万一那些人趁机下手……
“林小姐，刘医生让你去趟办公室。”护工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异样的神色。
林晚晴的心沉了下去：“乐乐有什么事吗？”
“不是乐乐，”护工压低声音，“是……警察来了，说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关于……周明轩的。”
周明轩？他还有什么东西没交代？
林晚晴交代护工看好乐乐，尤其是不要让陌生人靠近，这才快步走向医生办公室。推开门的瞬间，她愣住了——里面不仅有李警官，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生物样本袋。
“林小姐，这位是市物证中心的张法医。”李警官介绍道，“我们在周明轩的私人保险柜里发现了这个，觉得可能和你有关。”
张法医打开样本袋，里面是一支冷冻管，标签上写着“林晚晴，2018.3.15”。
林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2018年3月15日，正是她被周秀英逼着去做“孕检”的日子！周明轩为什么要保存她的生物样本？
“我们做了基因序列分析，”张法医推了推眼镜，语气凝重，“发现你的基因里有一种罕见的突变序列，和陈景明医生的完全一致，这种序列……”
“这种序列是那个海外实验室的核心研究标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晚晴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男人站在那里，嘴角噙着虚伪的笑，“准确来说，是‘完美母体’的标记基因。”
男人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保镖，正是刚才在楼下徘徊的那两个人！
“你是谁？”李警官立刻挡在林晚晴面前，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配枪。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环球基因的亚洲区负责人，姓赵。”男人掏出一张烫金名片，眼神像扫描仪一样在林晚晴身上打量，“周秀英女士是我们的终身会员，她生前签署过协议，她的首系亲属基因样本自动授权我们使用。”
“你们想干什么？”林晚晴的声音冰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很简单。”赵先生的目光落在她小腹上，带着令人作呕的贪婪，“周女士的实验失败了，但你的基因序列比她更完美。我们希望你能‘自愿’加入我们的计划，培育下一代优质继承人，待遇方面……”
“滚！”林晚晴厉声打断，胸腔因愤怒而剧烈起伏，“你们这群疯子！把人当成实验品，和周秀英有什么区别！”
“林小姐，别激动。”赵先生的笑容变得阴冷，“我们己经拿到了乐乐的基因图谱，他继承了这种突变序列。如果没有我们的特殊药物维持，他的排异反应很可能会复发，到时候……”
“你敢威胁我？”林晚晴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这不是威胁，是合作提议。”赵先生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协议，“签字，你和乐乐都能得到最好的医疗资源；不签，我们也有办法拿到想要的东西，毕竟……周明轩留下的不止是样本。”
他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扎中林晚晴的软肋。周明轩还留下了什么？难道是关于她身世的更多秘密？
“李警官，这些人非法获取公民生物信息，还涉嫌威胁恐吓，难道不该抓起来吗？”林晚晴转向李警官，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李警官的脸色很难看：“我们没有证据……他们的实验室注册在海外，国内法律很难制裁。”
“听到了吗？”赵先生得意地扬了扬协议，“林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想想乐乐，他才刚从鬼门关回来……”
“我签。”林晚晴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李警官惊讶地看着她：“林小姐，你不能……”
“我签。”林晚晴重复道，目光死死盯着赵先生，“但我有条件。第一，立刻提供治疗乐乐排异反应的全部药物配方；第二，公开你们实验室所有涉及人体实验的记录；第三，告诉我周明轩到底还藏了什么。”
赵先生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你在讨价还价？”
“不是讨价还价，是交易。”林晚晴走到他面前，眼神里的决绝让赵先生莫名心悸，“你要我的基因，我要真相和安全。要么答应，要么我们鱼死网破——我现在就去媒体曝光你们，让全世界都看看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恶魔！”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李警官紧张地看着两人，手始终没离开枪套。
“好。”赵先生沉默了三分钟，突然笑了，“我欣赏你的勇气。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带药物配方来，至于实验记录和周明轩的秘密……我们需要换个地方谈。”
他收起协议，带着保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别耍花样，你的病房里，我们的人比护士还多。”
门被关上的瞬间，林晚晴的身体晃了晃，李警官赶紧扶住她：“你真要答应他们？”
“当然不。”林晚晴的眼神锐利如刀，“我只是缓兵之计。李警官，麻烦你立刻去查这个环球基因实验室，还有那个姓赵的，我怀疑他和周秀英的器官贩卖链有关联。”
“我马上去办。”李警官点点头，“但你一定要小心，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林晚晴回到病房时，乐乐还在睡。她坐在床边，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手指轻轻拂过他柔软的头发。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乐乐的手背上。
对不起，乐乐。妈妈又要让你陷入危险了。
但这一次，妈妈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深夜，林晚晴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她睁开眼，看到一个黑影正站在乐乐的病床边，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住手！”她猛地扑过去，死死抓住那人的手腕。黑影没想到她会醒着，慌乱中注射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护工被惊醒，按亮了床头灯。灯光下，林晚晴看清了那人的脸——是白天那个护工！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个不起眼的项链，吊坠正是环球基因的标志！
“你是谁派来的？”林晚晴死死按住她，声音冰冷。
护工挣扎着想要逃脱，嘴里胡乱喊着：“我只是想给乐乐打一针镇定剂，他晚上总踢被子……”
“镇定剂需要用10毫升的注射器？”林晚晴捡起地上的注射器，眼神锐利如刀，“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护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再也装不下去，哭喊着说：“是赵先生让我做的！他说只要给乐乐注射这个，就能让他的基因表达更活跃……我也是被逼的，他说不照做就杀了我女儿！”
林晚晴的心沉到谷底。这些人竟然敢在医院里动手！
她按下呼叫铃，很快，李警官派来的便衣警察冲了进来，制服了那个护工。
“搜她身！”林晚晴厉声说。
警察从护工的口袋里搜出一个微型存储器。林晚晴插入手机，点开里面的文件，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里面是环球基因实验室的内部资料，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利用代孕母亲培育“基因优化儿”，失败的胚胎被当成医疗废物处理，成功存活的孩子则被高价卖给各国富豪。更可怕的是，资料里提到一个“母体储备计划”，名单上赫然有她的名字，备注是“优先培育对象”。
而在资料的最后，有一段周明轩的录音，声音扭曲而疯狂：“……只要拿到林晚晴的卵子，和陈景明的冷冻结合，就能培育出完美的继承人……周秀英那个老东西想独占成果，我早就留了后手……”
林晚晴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周明轩竟然也参与了这个疯狂的计划！他保存她的生物样本，根本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想把她当成生育工具！
“林小姐，查到了！”李警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这个环球基因实验室根本没有资质，他们在东南亚有个秘密基地，专门从事非法代孕和基因编辑，己经害死了几十个孕妇和婴儿！”
林晚晴深吸一口气，将存储器交给李警官：“这些证据足够抓人了吗？”
“足够了！”李警官的眼神坚定，“我们己经联系了国际刑警，明天一早就能对他们在国内的据点进行突袭！”
看着李警官匆匆离开的背影，林晚晴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东方的天空渐渐染上一抹绯红，像极了母亲墓前盛开的玫瑰。
她轻轻抚摸着小腹，那里曾孕育过一个生命，却被周秀英无情地剥夺。但现在，她有了乐乐，有了必须守护的铠甲。
“赵先生，周明轩，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恶魔……”林晚晴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你们欠我的，欠乐乐的，欠所有被你们迫害的人，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病房里，乐乐翻了个身，咂了咂嘴，像是在做什么美梦。林晚晴走到床边，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睡吧，我的小勇士。”她轻声说，“等你醒了，阳光就会照进来，所有的黑暗都会被驱散。”
窗外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病房的一角。林晚晴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但她己经做好了准备。
她的武器不是刀枪，而是母爱，是勇气，是永不屈服的信念。
这场以血还血的清算，她必须赢。为了乐乐，为了那些逝去的无辜者，也为了找回真正的自己。
只是她没注意到，在她转身的瞬间，乐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像是感受到了母亲心中的惊涛骇浪。
而在医院的停车场，一辆黑色轿车里，赵先生看着监控屏幕上林晚晴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越洋电话：“目标己激活，按B计划进行。”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终于可以开始了……让她成为最完美的母体。”
轿车悄无声息地驶离，融入清晨的车流，留下无尽的阴影，笼罩在医院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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