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林晚晴正对着母亲留下的字条发呆。纸条上“陈医生”三个字被她的眼泪浸得发皱，墨迹晕开，像朵开败的残花。
“林小姐，该换药了。”护士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镊子夹着棉球碰到伤口，传来尖锐的疼。
林晚晴猛地回神，看着纱布上渗出的血渍，突然抓住护士的手：“你们医院……十年前有没有一个叫陈景明的医生？”
护士愣了一下，摇摇头：“十年前我还没来呢。不过老护士长应该知道，她在这儿干了三十年了。”
林晚晴的心“咯噔”一下，不顾护士的阻拦，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就往护士站跑。走廊里的阳光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老护士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在核对药品清单。听到“陈景明”三个字，她的笔顿了顿，抬头打量着林晚晴，眼神复杂：“你问他干什么？”
“他是我一个亲戚，”林晚晴的声音发颤，“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哪。”
老护士长叹了口气，放下笔：“小陈医生啊……可惜了。十年前那场实验室火灾，他没跑出来，尸骨都烧得辨认不清了。”
林晚晴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中，疼得喘不过气：“您确定吗？有没有可能……他没死？”
“不可能。”老护士长很肯定，“那天我值夜班，亲眼看到消防车把他抬出来，盖着白布呢。周秀英还来闹过，说他是纵火犯，要不是院长拦着，差点就把他的尸体拖去游街了。”
周秀英……林晚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个女人，连死人都不放过。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刚推开门，就看到乐乐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陌生的玩具车，旁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她正在收拾医疗箱。
“妈妈！”乐乐举起玩具车，“是陈叔叔送我的！”
林晚晴的血液瞬间冻结，那个背影……挺拔，清瘦，右手握箱的姿势，和她在旧照片上见过的陈景明一模一样！
男人缓缓转身，脸上带着口罩和眼镜，只能看到一双温和的眼睛。当他的目光落在林晚晴身上时，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医疗箱“啪”地掉在地上，听诊器滚出来，在地板上转了个圈。
“你……”林晚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男人迅速摘下口罩和眼镜，露出一张清隽却布满疤痕的脸。左额角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像是被火焰灼伤的痕迹。
“晚晴……”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真的是他！陈景明没死！
林晚晴腿一软，差点摔倒。陈景明快步上前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真实得不像幻觉。
“你怎么会……”林晚晴的眼泪汹涌而出，砸在他的手背上，“他们说你死了！火灾里……”
“是周秀英放的火。”陈景明的眼神暗下来，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她发现我在查代孕工厂和器官贩卖，就想灭口。幸好我提前在实验室装了逃生通道，才捡回一条命，就是这张脸……”
他摸了摸脸上的疤痕，自嘲地笑了笑：“烧得连亲妈都认不出了。这些年我一首在国外整容、养病，顺便收集她的罪证。”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林晚晴的声音带着委屈和质问，“我妈……我妈她……”
“我知道秀雅的事。”陈景明的眼圈红了，“我回来的时候，她己经不在了。周秀英那个毒妇，连她最后一点安宁都不肯给……”
他从医疗箱里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绺黑色的头发：“这是秀雅的头发，我偷偷从她墓前取的。晚晴，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晚晴看着那绺头发，想起母亲被调换的骨灰，眼泪流得更凶了。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记得母亲，还有人在为她讨公道。
“乐乐……”陈景明的目光落在床上的小家伙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愧疚，“他长得真好，像你，也像……”
“像你。”林晚晴接过话，声音哽咽，“他是你的儿子，陈景明。周秀英用你的和苏曼的卵子做了试管婴儿，骗我说……”
“我知道。”陈景明的拳头攥得发白，“苏曼早就被周秀英控制了，她也是个可怜人。当年她给你注射堕胎药，是被周秀英用她家人的性命威胁的。”
林晚晴愣住了。她恨了苏曼这么久，却没想过她也是受害者。
“那你现在……”
“我在环球基因实验室当卧底。”陈景明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以为我是来投靠的，其实我是来搜集他们和周秀英勾结的证据。‘玫瑰计划’的水比我们想象的深，背后牵扯到很多大人物。”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微型硬盘：“这里面是他们器官交易的客户名单，还有周秀英转移资产的记录。晚晴，我们一起把这些人渣送进监狱，好不好？”
林晚晴接过硬盘，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看着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男人，看着床上懵懂的乐乐，突然觉得心里那块空了很久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好。”她点头，眼神无比坚定，“我们一起。”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李警官急匆匆地跑进来：“晚晴，不好了！周强带着人……”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到陈景明，惊得张大了嘴巴：“陈……陈医生？你不是……”
“说来话长。”陈景明迅速收起硬盘，“我们得马上走，周强肯定是发现我了。”
林晚晴抱起乐乐，陈景明拎起医疗箱，西人刚冲到楼梯口，就看到周强带着十几个黑衣人堵在楼下，手里都拿着钢管。
“跑啊！我看你们往哪跑！”周强脸上带着狰狞的笑，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陈景明，你这个活死人，藏了十年，终于敢出来了！”
陈景明将林晚晴和乐乐护在身后，对李警官说：“你带他们从消防通道走，我拦住他们！”
“不行！”林晚晴反对，“要走一起走！”
静澜先生的故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没时间了！”陈景明从医疗箱里掏出一把手术刀，塞进她手里，“保护好乐乐，也保护好自己。记住，硬盘里还有个加密文件，密码是秀雅的生日。”
他推了林晚晴一把，转身冲向周强：“周秀英的走狗，来啊！”
李警官当机立断，拽着林晚晴往消防通道跑。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陈景明的闷哼，林晚晴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却只能咬着牙往前跑。
消防通道里漆黑一片，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乐乐吓得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小身子抖得像筛糠：“妈妈，陈叔叔会有事吗？”
“不会的。”林晚晴的声音哽咽，“陈叔叔是大英雄，他会没事的。”
跑到三楼时，楼梯突然被人从上面堵住，是两个黑衣人。李警官掏出配枪：“让开！警察！”
黑衣人根本不怕，挥舞着钢管冲下来。李警官开枪示警，子弹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吓得两人愣了一下。
“快跑！”李警官大喊着将林晚晴推下楼。
林晚晴抱着乐乐滚下几级台阶，膝盖磕在水泥地上，传来钻心的疼。她顾不上揉，爬起来继续往下跑，身后传来李警官和黑衣人打斗的声音。
跑出单元楼，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正是上次帮她甩掉追兵的那个大叔。
“姑娘，上车！”大叔探出头，脸上带着焦急。
林晚晴像看到救星，拉开车门坐进去：“师傅，去城郊的废弃水泥厂！”
她记得陈景明说过，那里有他的一个秘密据点。
出租车疾驰而去，林晚晴回头望去，医院门口乱成一团，隐约能看到警灯闪烁。她的心揪成一团，李警官和陈景明不知道怎么样了。
“妈妈，你流血了。”乐乐指着她的膝盖，小脸上满是担忧。
林晚晴这才发现，裤子己经被血浸透了。她随意用纸巾擦了擦，从包里拿出那个微型硬盘，紧紧攥在手里。
这是陈景明用命换来的证据，她绝不能弄丢。
“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放心吧，我的车技，全市第一！”大叔拍着胸脯，猛打方向盘，出租车像条泥鳅一样在车流中穿梭。
快到水泥厂时，林晚晴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林晚晴，别来无恙啊。”电话里传来苏曼尖利的笑，“没想到陈景明还活着吧？可惜啊，他现在在我手里，你要是想让他活命，就一个人来水泥厂，带上那个硬盘。”
林晚晴的心脏骤然紧缩：“苏曼！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跟你做个交易。”苏曼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兴奋，“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周秀英那个老东西把我们都耍了，我们应该联手，让她付出代价。”
林晚晴的脑子飞速运转。苏曼怎么会知道她要去水泥厂？难道陈景明的据点己经暴露了？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苏曼发来一张照片，陈景明被绑在椅子上，脸上满是血污，显然受了不少苦，“给你一个小时，过时不候。”
电话被挂断了。林晚晴看着照片，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知道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她不能不管陈景明。
“师傅，就在前面停吧。”
“姑娘，你不能去啊！”大叔急了，“那地方邪乎得很，前几年死过好几个人！”
“我必须去。”林晚晴从包里拿出所有现金递给大叔，“麻烦你帮我报警，就说城郊水泥厂有绑架案，让他们多带点人。”
她抱着乐乐下了车，水泥厂的大门锈迹斑斑，像头张开嘴的怪兽。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浓重的灰尘味，呜呜的像哭声。
“苏曼，我来了。”林晚晴深吸一口气，抱着乐乐走了进去。
厂区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台废弃的机器像沉默的巨人。走到最里面的厂房，林晚晴看到苏曼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一把匕首，陈景明果然被绑在椅子上，旁边还站着两个黑衣人。
“硬盘呢？”苏曼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晚晴掏出硬盘：“先放了他。”
“放了他？”苏曼笑了，“林晚晴，你是不是傻？放了他，我还有什么筹码？把硬盘扔过来！”
林晚晴犹豫了一下，将硬盘扔了过去。苏曼接住硬盘，得意地笑了：“现在，你和陈景明，还有这个小杂种，都可以去死了！”
她突然举起匕首，朝着陈景明刺过去！
“不要！”林晚晴尖叫着扑过去，用身体挡住陈景明。
匕首刺进她的后背，传来剧烈的疼。林晚晴低头看着胸前渗出的血，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曼：“你……为什么……”
“为什么？”苏曼的脸上扭曲成狰狞的模样，“因为我恨你！凭什么你什么都有？凭什么陈景明眼里只有你妈和你？我告诉你，我早就不是以前的苏曼了，我是周秀英的女儿，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她拔出匕首，准备再刺一刀。就在这时，乐乐突然从林晚晴怀里挣脱出来，扑向苏曼：“不许伤害我妈妈！”
苏曼没防备，被乐乐绊倒在地。陈景明趁机用绑在身后的手解开绳子，一拳打在苏曼脸上，夺过她手里的匕首。
“晚晴！”陈景明抱住倒下去的林晚晴，声音颤抖，“你撑住，救护车马上就来！”
林晚晴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乐乐……就交给你了……”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乐乐扑过来哭喊着“妈妈”，还有远处闪烁的警灯。
原来，所谓的千倍偿还，从来都不是要让谁去死，而是要让活着的人，带着逝者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水泥厂里的风还在吹，卷起地上的灰尘，像在为这场跨越十年的恩怨，画上一个血腥的句号。但林晚晴知道，这不是结束，只要她还活着，就会继续战斗下去，为了母亲，为了陈景明，为了乐乐，也为了所有被周家迫害的人。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心里却有团火在烧，那是永不熄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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