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林晚晴正用镊子夹着那张基因图谱，对着光看。图谱上用荧光笔标着的片段像条毒蛇，盘踞在"神经发育"区域——这是周老头团队最看重的部分，也是他们所谓"医学天赋"的关键编码。
"发现什么了？"陈景明端着两碗小米粥走进来，白大褂的袖口还沾着碘伏，"李警官那边有新消息，张启明的电脑里恢复出一份名单，上面有七个名字，都是二十年前从孤儿院被'领养'的孩子。"
林晚晴的手顿了一下，镊子差点掉在地上："有我的名字吗？"
"有。"陈景明把粥放在桌上，声音低沉，"还有个名字很奇怪，叫'林晚星'，和你只差一个字，出生日期也只隔了三天。"
晚星......林晚晴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母亲生前最喜欢唱的童谣里就有这句："晚晴追着月亮跑，晚星躲在云后笑。"难道那个在瑞士实验室的女孩，就是这个林晚星？
"乐乐呢？"她突然抬头，后背的伤口牵扯得生疼，"早上没看到他闹着要吃油条。"
"被王主编接走了，说是带他去儿童乐园玩。"陈景明舀了一勺粥吹凉，"我让小李跟着了，放心。"
林晚晴点点头，视线落回图谱上。她突然想起昨天那个小男孩说的话，"我妈妈也在培育室里"，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那些被"领养"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是不是也像这个男孩的妈妈一样，被囚禁在某个地方？
"帮我查个人。"她放下镊子，拿起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是从张启明电脑里恢复的乐乐出生记录，"这个签名，能看出是谁的笔迹吗？"
照片上的签名歪歪扭扭，像用左手写的，但最后一个字的弯钩格外用力，划破了纸页。陈景明盯着看了半晌，突然脸色一变："这是......赵医生的签名！周秀英的私人主治医师！"
林晚晴的呼吸瞬间停滞。赵医生？那个在第13章给她注射镇定剂的医生？大纲里提到的"乐乐的生父竟是周秀英的主治医师"，难道就是他？
"他还活着吗？"她抓住陈景明的手腕，指节发白。
"三年前就失踪了。"陈景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当时报的是'出国深造'，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是被周秀英灭口了。林晚晴的眼前突然闪过第13章的画面：医生注射药物时说的那句"周夫人说了，留着你还有用"，原来不是指她，是指她肚子里可能存在的、继承了赵医生基因的孩子。
"我知道他在哪。"林晚晴猛地站起来，后背的血渍透过纱布渗出来，"张启明的名单里有个地址，是市郊的疗养院，赵医生的母亲住在那里。"
疗养院坐落在半山腰，白墙红顶的建筑藏在松树林里，远远看去像个度假山庄。林晚晴和陈景明刚走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住："这里不接待外人。"
"我们是赵建国医生的朋友，来看望他母亲。"林晚晴拿出手机里的照片，是从网上找到的赵医生年轻时的照片。
保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过了半晌才放行："赵老太太在302房，不过她有点糊涂，你们别多问。"
302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收音机的戏曲声。林晚晴推开门，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本相册。
"妈，我来看您了。"林晚晴放轻脚步走过去，心里像压着块石头。
老太太慢慢转过身，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她时突然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你不是我的小远......我的小远是医生，会给我扎针不疼的......"
小远是赵医生的小名。林晚晴的心脏揪紧了，她指着相册里的一张合影："阿姨，这是赵医生吗？"
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穿着白大褂，笑得眉眼弯弯，怀里抱着个婴儿，旁边站着的女人眉眼和林晚晴有几分相似——是她的母亲！
"是小远和他媳妇。"老太太的手指抚摸着照片，"这是他们的孩子，叫乐乐......后来都走了，就剩我老婆子......"
林晚晴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原来乐乐真的是赵医生的孩子，而她的母亲，竟然认识赵医生的妻子！
"阿姨，您知道他们去哪了吗？"陈景明轻声问。
老太太突然激动起来，指着墙角的保险柜："在里面......小远留了东西......说等一个叫晚晴的姑娘来......"
林晚晴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打开保险柜，里面放着个铁盒子，和装周老头罪证的那个一模一样。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日记和一沓化验单。
日记的第一页写着："1998年3月12日，晚晴出生了，她的眼睛像星星。周秀英说要把她带走，我不能让她变成第二个玫瑰......"
林晚晴的手指剧烈颤抖，原来赵医生从她出生时就认识她！她接着往下翻，日记里记录着周秀英如何逼迫他参与代孕，如何用乐乐的抚养权威胁他，最后一页写着："他们发现我在收集证据，晚晴，如果我死了，去找'晚星'，她知道玫瑰计划的核心数据藏在哪......"
晚星！果然是那个女孩！林晚晴的视线落在化验单上，上面显示赵医生和乐乐的基因匹配度99.99%，而她的母亲和赵医生的妻子，竟是同卵双胞胎！
"难怪......"她喃喃自语，终于明白周秀英为什么非要她的基因——因为她和乐乐的母亲有着相同的基因序列，是最完美的"容器"。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林晚晴走到窗边一看，脸色瞬间惨白——是周老头的私人保镖，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快走！"陈景明拉起她的手，"老太太交给我，你带着日记先走！"
"不行！"林晚晴把日记塞进内衣，"要走一起走！"
老太太突然抓住她的手，塞给她个银镯子："这是晚星的......她跟你一样，手腕上有个红痣......"
林晚晴的手腕内侧确实有个淡红色的痣，像颗小小的朱砂。她刚把镯子戴在手上，房门就被撞开，几个黑衣保镖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在焚化厂见过的那个白大褂。
"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白大褂笑得诡异，"赵医生的日记，该物归原主了。"
陈景明把林晚晴和老太太护在身后："你们敢动她们试试！"
"试试就试试。"白大褂打了个响指，两个保镖扑上来抓住陈景明的胳膊。林晚晴趁机按下手机里的紧急报警键，抓起桌上的热水瓶砸过去，滚烫的水泼在保镖的脸上，疼得他们嗷嗷叫。
"走！"她拉起老太太就往外跑，陈景明甩开保镖跟在后面。疗养院的走廊里回荡着警报声，林晚晴回头一看，白大褂正拿着注射器追过来，针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小心！"陈景明猛地推开她，注射器扎进了他的胳膊。他踉跄了一下，反手一拳砸在白大褂的脸上，"带老太太走！"
林晚晴咬着牙跑出疗养院，拦了辆出租车，把老太太塞进后座。透过后视镜，她看到陈景明被保镖按在地上，白大褂正拿着另一个注射器朝他扎去。
"师傅，快开车！"她的眼泪掉下来，后背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浸透了衣服。
出租车刚驶下山，林晚晴的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点开一看，画面里陈景明被绑在椅子上，脸色发紫，白大褂拿着个基因测序仪在他身上扫描："想救他，就带日记来市中心医院的地下室，一个人来。"
视频里，陈景明挣扎着喊："别来......日记......"后面的话被捂住嘴，听不清了。
林晚晴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她看着身边瑟瑟发抖的老太太，又想起还在儿童乐园的乐乐，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姑娘，别去。"老太太抓住她的手，"小远说，那里是个陷阱......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孩子......"
林晚晴的眼泪掉在日记本上，晕开了赵医生的字迹。她突然想起日记里的一句话："玫瑰计划的核心，是让所有完美品自相残杀，选出最强的那个。"
原来白大褂不止想要日记，他还想让她和林晚星对决。
"师傅，掉头去市中心医院。"林晚晴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但不是去地下室。"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李警官的电话："李警官，帮我个忙......"
市中心医院的地下室阴森潮湿，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白大褂把陈景明绑在手术台上，旁边的培养舱里泡着个女孩，眉眼和林晚晴一模一样，正是林晚星。
"还有十分钟。"白大褂看着手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晚晴，你最好别耍花样。"
陈景明的意识己经有些模糊，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药物正在发作，肌肉开始僵硬。他挣扎着想要解开绳子，却发现绑在手腕上的是特制的束缚带，越动越紧。
突然，地下室的灯灭了，应急灯亮起，发出惨白的光。白大褂警惕地拿起手术刀："谁？"
阴影里走出个身影，是林晚晴，手里拿着日记本："放了他，日记给你。"
"扔过来。"白大褂用手术刀指着陈景明的脖子。
林晚晴把日记扔过去，白大褂弯腰去捡的瞬间，她突然按下手里的遥控器，培养舱的玻璃"哐当"一声碎裂，林晚星从里面跌出来，手里拿着块碎玻璃，狠狠扎进白大褂的胳膊。
"你......"白大褂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晚星，"你的休眠期还没结束......"
"是她救了我。"林晚星的声音和林晚晴一模一样，眼神却更冷，"在你给我注射休眠剂的时候，她换了药。"
林晚晴趁机解开陈景明的束缚带，扶着他往门口走。白大褂捂着流血的胳膊追上来，却被林晚星死死抱住："姐姐，快走！我知道核心数据在哪！"
"一起走！"林晚晴回头喊。
"来不及了！"林晚星的眼泪掉下来，"这个地下室会爆炸，数据在我的基因里......记得去找赵医生的电脑......"
她突然推开林晚晴，按下墙上的按钮，厚重的铁门开始下降。白大褂尖叫着扑向林晚晴，却被林晚星死死拽住，两人一起消失在门后的火光里。
"晚星！"林晚晴拍打着铁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陈景明拉着她往外跑，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整个地下室开始坍塌。跑到医院大厅，他们看到李警官带着警察冲进来，手里拿着逮捕令："周老头在国内的所有据点都被查封了！"
林晚晴的脚步顿了一下，看着怀里昏迷的陈景明，又想起在儿童乐园的乐乐，突然觉得很累。她赢了吗？或许吧。但代价是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妹妹，和永远回不来的赵医生夫妇。
"李警官，"她轻声说，"帮我查一下赵医生的电脑，应该在周氏集团的旧办公楼里。"
三天后，陈景明醒了。林晚晴坐在病床边，给他读赵医生电脑里的文件。原来玫瑰计划的核心不是培育完美品，而是用他们的基因制造病毒，周老头想借此控制整个医疗行业。
"乐乐呢？"陈景明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在隔壁病房，跟赵老太太玩呢。"林晚晴笑了笑，"他说以后要当警察，保护妈妈和陈叔叔。"
陈景明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等我好了，我们去瑞士。"
林晚晴摇摇头："不去了。"她指了指窗外，阳光正好，"这里有需要我们的人。"
她拿出那个银镯子，戴在乐乐的手腕上，正好遮住他手腕内侧的红痣。或许有些秘密永远不会被揭开，有些仇恨也不必追到天涯海角。她现在只想守护好眼前的人，过好每个平凡的日子。
只是在某个深夜，林晚晴会拿出那本日记，看着赵医生写下的最后一句话："愿每个孩子都能在阳光下奔跑，不用活在基因的阴影里。"她会想起林晚星在火光里的笑容，然后握紧身边陈景明的手，告诉自己，要带着两个人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乐乐熟睡的脸上，像一层温柔的纱。林晚晴知道，这场跨越三十年的阴谋终于落幕，而她和真正的自己，终于在阳光下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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